第二种可能(29)
"今日已晚,将军还是早些休息罢,待明日休息过后,寡人必陪将军喝个痛快。"
殿中静了片刻,
"好。"
第二日一早,荆州大捷的军报传回朝中,殿上一片喜悦之色,连对楚昭的归来也少了几分异议。
楚昭看着祁让坐在上首虽有喜悦,却波澜不惊的眼底微微皱起了眉。
不该是这种表情的,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朝后,祁让将楚昭召入内殿。楚昭看着眼前的会盟书眼底闪过讶异,
"王上要会盟?可是齐国有了什么动作?"
祁让毫不吃惊于他的敏锐,三言两语的说了大致的情况,
"除了两封一模一样的会盟书,寡人还给鲁国国君送去了一封密信。"
楚昭有些迟疑,
"王上欲与鲁国结盟?"
祁让点了点头,
"你对鲁国国君如何看?"
"年纪虽小,却沉稳有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那将军觉得他可会同意这次同盟?"
楚昭放下了手中的盟书,抬头看向祁让,
"王上,您...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自然是搅乱这天下局势,搅乱未来将会发生的一切。
齐国国君隐忍狠厉,鲁国国君年幼早慧,一个如同蛰伏猎物已久的森林之虎,一个如同尚未成长起来却已令人惧怕的幼狼。
他不怕乱,就怕不够乱,既然选择了第二条路,他也不屑于执着于过去的记忆墨守成规,这天下,他既能赢得了一回,便也赢得了第二回。
他看到心底那头困兽已磨了利爪,眼底是汹涌恨意。
他无悔无恨?
他无悔无恨?
不,他悔,悔自己年少轻狂,千年国都丢在自己手上,悔自己使魏国百姓流离失所成为他国囚徒。他最悔的,是他魏国大好儿郎,个个披肝沥胆保家卫国的勇士,不是死于战场,不是死于敌袭,而是憋屈的,窝囊的,因为他们国君的愚蠢,被生生饿死。
他恨这天下,曾经也恨他的父王,但最恨的,是自己。
所谓的无悔无恨,
不过是上一世他收复失地,百姓安居乐业后,他自欺欺人的当作曾经的荒唐都未发生过,安慰自己已经弥补。
直到重生,他才发现,自己从未释怀,而是一直在逃避,逃避那段屈辱与黑暗。
"王上?王上?"
楚昭没等到回答,有些迟疑的唤了两声,看着祁让微微垂下的双眸,不知为何心悸的厉害。
祁让回过神来,
"将军一路在鲁国攻城略地,想必鲁国朝廷上下对将军必定畏惧的很,不如将军替寡人走一趟,在会盟时将这次同盟定下来,如何?"
"王上欲在何处会盟?
"涪陵"
***
魏国,涪陵
"鲁国丞相到!"
两列甲士前后拥着一架木质的伞式肩舆,上面坐着一位华服老人,皮肉皱皱巴巴的贴在脸上,看起来干瘦却精明。
楚昭连忙迎了过去,
"鲁相大人舟车劳顿,不知近来身体可好?"
鲁相面上不见波动,在侍从的搀扶下走下舆车,拱了拱手,
"劳楚将军惦念,此次会盟,我王和齐王为显诚意,俱是两国丞相前来,倒不知魏国此次只遣了将军,是否有些欠妥?"
一句话里俱是敌意,既试探着魏相的去向,又拐着弯的骂楚昭不过莽夫。
楚昭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楚昭一人足矣。"
莽夫怎么了,打你鲁国的时候,也没用上我国丞相啊。
鲁相哼了一声,两人看起来颇为融洽的向前走着。
"齐国丞相到!"
楚昭理了理衣服,看向旁边表情严肃的鲁相,笑着道,
"常言说,咬人的狗不叫,不知深浅的敌人才最可怕,小臣看这话着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鲁相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楚昭一眼,楚昭笑眯眯的拱了拱手,向齐相迎了过去。
齐相荀仁此人,出身世家大族,师从法家巨子,心高气傲。少时在韩国大兴变法,导致韩国结局惨烈,韩国亡后,如丧家之犬仓皇无助。
传闻在其欲举剑自刎时,被齐王所救,以国士之礼丞相之位邀其入宫。荀仁愧不敢当,三次拒绝后,终于重新入世,在齐国一反往常态,大兴谋交之策,多次救齐国于危难。
君臣二人,一时成为名士间的佳话。
帘子掀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动作稍停,随后才露出一张俊秀面孔。
青年缓缓走下,头上的玉冠在阳光下玲珑剔透,腰间坠着一块红色玉佩,一身白色华服干净飘逸。
荀仁站定后,视线对上楚昭,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楚将军,久仰大名。"
两相对视,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欣赏与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