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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凶手(411)

肖老头儿嘴上说不要,身体却极其诚实,一副“我本来是不想的,奈何你们执意如此”的为难模样,一马当先倒背着手,脚步轻快地往厨房去了。

后头跟着一群人,老太太就低声跟大家说:“这老货准备多少日子了,上回也不知谁提了一嘴刀削面,他大老早记在心里,还特意去外头买了木板和刀片子,私底下偷着练了多少回……看见他左手没?削掉两块皮!”

众人齐齐龇牙咧嘴,心道也不必这么拼。

肖明杰老实巴交的,又忍不住讨嫌,“刀削面是那日爹自己提的,俺们都没说……”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用力瞪了一眼。

不张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老爷子年轻时确实是个做面好手,但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毕竟这么多年没亲自动手了,技术退步不是一星半点,想重拾昔日荣光,那必须得付出点代价。

正宗刀削面是要人将面团顶在头上,直面开水锅,两手操贴片,目不斜视盲切,这一不小心,可能就削到不该削的地方。

技术好的做面师傅一旦动手,那切好的面片便如两对白色的蝴蝶一般,从几步之外的头顶着的面团中幻化而出,悠悠荡着,打着旋儿落入翻滚的水中。

弄得好了,观赏性极高;弄不好了,去皮掉肉的概率也不低,显然老头儿是在练习过程中不止一次遭遇滑铁卢。

真正的刀削面两头尖扁中间粗宽,煮好后劲道弹牙不生不黏,再配一点私家秘制的酱料或卤子,呼噜噜一碗扒下去,酣畅淋漓出一身热汗,什么毛病都没了。

肖明成努力回忆了下童年味道,砸吧着嘴儿跟度蓝桦咬耳朵,“难怪爹这两日天天洗头,感情就预备着这一出呢。”

度蓝桦噗嗤笑出声。

被围观的老爷子干劲满满,也不知从哪儿拖出来满满一大盆面,熟练地揪下一坨往面板上摔了几摔,一边煞有其事地讲解心得,一边刷刷削面。

“这面得使劲儿揉!劲儿小了不成,四子小时候也是揉过面的,如今读书多了,手上的劲儿恐怕不成了……”

又指着水中气泡道:“这水开也有说头,像你爹我这种有经验的,一看这水泡就知道什么时候该下面,什么时候该抽柴……”

老太太就在后头低声拆台,“别听他胡说八道,指望他怕不是顶棚都烧糊了,还不都是我烧火?他知道个屁……”

度蓝桦瞅着那面的规模就有点心慌气短,赶紧让妞子去喊人,“有一个算一个,就说今儿老爷子请客吃面,肚子里有空的都过来……”

这怕不是三天练习的量吧?

于是当天晚上,连同宋大夫、雁白鸣在内的一干核心成员,晚饭都是三丁肉酱臊子刀削面,各个扶墙而出。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臊子真好吃啊……

转眼出了正月,肖明杰和瑞香夫妇死活要家去,肖明成和度蓝桦苦劝不住,只好亲自替他们准备了路引和行李。

肖家二老在留下和家去之间反复横跳了小半年,最终抵不过与四子团圆的诱惑,决定顺水推舟再留下住一段时间。

肖明成很高兴,都是亲生的,没道理自家兄弟姐妹侍奉多年,轮到他却撒手不管。

左右两位老人都是省心的,且府衙上下多得是仆人,也不必他和度蓝桦怎么操心,能多留一段时间最好。

不怕说句不好听的,两边毕竟隔得远,他的下一个任地尚且不知在天涯还是海角,若此番分离,只怕就是永别了。

在云汇府的日子忙碌而充实,转眼就到了第二任最后一年的春天,司马通从京城来了密信,说看成宁帝和朝廷上以及吏部的意思,若无意外,今年年末肖明成必要入京述职的。

肖明成松了口气。

虽说对自己资历浅、家世薄这一块弱点早有预料,但真让他在云汇府待个十年八年也够折磨人的,能早点去别处攒资历当然最好。

又是一届,肖知谨和霍疏桐都顺利中举,倒是秦落和常悦,一个天分略低,一个起步太晚,差之一线。

从考场出来后,肖明成让他们把文章都默写出来,看过之后颇感欣慰:

虽说差之一线,但恐怕也只差一线了,最晚下届,约莫就差不离。

左右如今年纪最大的秦落也才勘勘二十岁,待到下一届,二十三岁的举人也堪称年少有为了。

四位小伙伴之间貌似已经有了点差距,但彼此都是心胸豁达之辈,对此早有预料,并不以为意,相互之间书信往来时还如以前那边说笑。

前头两位举人老爷暂时还在太学,两人想等到年底看看,若是肖明成顺利入京述职,那么就正好团圆一回,然后看对方任地在哪里,方便的话一道离京,他们外出游学,肖明成等人去新目的地赴任,也算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