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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贯娘子(946)

毕竟小坦王的处理结果,是关系到这个国家未来十年对外政策走向的紧要事。

他爹福瑞郡王倒是进去了,可这次,从头至尾福瑞郡王都没有吭气。

大家伙都知道他丢了孙子心情不好,也就不敢打搅。

约莫卯时末刻,天色渐黑,从内宫边缘就走来低头含胸,步履匆的太监宫婢。

头顶皆是乌云,看不到人,就像看着两排长长的闷灯在飘忽。

这些人来到东明殿前,开始悬挂防雨的灯笼,待挂好,陈大胜便坐在殿外廊下,等自己父亲出来。

这个位置其实是从前他做禁卫的时候常坐着的,却从七年前开始已换旁人。

而今再坐这里看雨幕外面的大梁宫,陈大胜便生出一种,啊,这里还是老样儿的感觉。

只宫或人,却都是老了的。

东明殿里传出一声暴喝。

“文凤书,你个钻进钱眼里的害群之马!”

“孙大人此言不通,老夫如何就成了害群之马?老大人所言之群在那?老夫所害之马又是哪一匹?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年你兵部支钱,又哪次没有如了你的意?尤其守塞之将卒,无论器械还是粮草,你开口,我户部从无二话!

今日陛下也在,你且问,便是陛下要修修外面这些老殿的款项我们都没给支,而今不过是一个小坦王,赦有赦的好,杀有杀的利,如何就上升到你指着老夫鼻子羞辱的地步?”

“你强词夺理,兵部的钱儿,你还敢眛了不成?”

陈大胜无奈拍额头。

他爹弄出来的户部老底儿,他们到不敢昧,他们能拖死你,信么?

几个小太监过来在陈大胜面前摆上几案,又从宫盒内取了几样配茶的点心,还有茶水摆好。

老刀在宫,从来都是这样的待遇,尤其他,依旧是一些老人的小祖宗。

至于新人么,陈大胜就不去想了。

一朝天子还一朝臣呢。

殿内一声充满孙绶衣特点的暴喝,陈大胜便提壶给自己倒了茶,端起来喝了一口才想,我们孙大人又被文大人阴了,这都吵了十来年,竟一次都没有赢过的。

屋内带头吵架的两派,一派兵部尚书孙绶衣带领的武将,他们建议斩了小坦王,最好让陶继宗带兵直接灭了小坦王的老窝,这才算给十来年里,死在小坦王手里的大梁百姓一个交代,同时也是一种震慑。

而另外一派是户部文凤书为代表的文臣,他们的意思是敲诈一下,就把人放了吧。须知这些年为了争贡济坦王的位置,各部落小坦王一直在内部争戈,好端端的就何苦帮着仇人踏平道路,这不是傻子么?

至于第三派,就是典型的复古派,他们建议扣押小坦王,让他永远燕京为质才是上策,须知小坦王所在的度鲁乾部是西坦最强部落之一,小坦王伊比亚·伊本还有三个身强力壮的儿子,据说是他们父子感情非常好的。

殿内战火四起,户部兵部互相攻击,亏得皇爷脾气好,从来由着这些老臣折腾,若换了别朝,这最起码也是个君前失仪吧?

远处,又一撮人提着宫灯缓缓接近的,待看清楚了,陈大胜才认出来却是谭士泽的承继子,皇爷三女婿,小侯爷谭唯心。

陈大胜做事最在意这些,不能让人抓住短处,他就站起来对谭唯心抱抱拳。

人家是真候,他是个虚候,又是陈年旧主,看谭士泽他也不可失礼。

谭唯心态度也谦和,赶紧避让,还礼后才换了担心的语气问:“这里面还吵呢?”

陈大胜点头:“是呀。”

谭唯心面露关心:“这个时辰了,陈侯可用了晚膳?”

陈大胜答:“还未,这不是来接老爷子么。”

谭唯心便笑了:“怕是一会子陛下会留人的。”

陈大胜摇头:“今日不同往日,留是不大可能了。”

谭唯心无奈道:“哎,这都折腾几天了,老人们也上了年纪,平素走路都咣当,好家伙,陈侯听听,如今到有精神折腾呢,若我说,随便他们折腾他们的去,何苦连累咱陛下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

时候不早,您且等,我去里面送些暖胃口的去,您瞧,这一会儿看不住,我们老爷子也是一样的!”

他指指身边太监手里的食盒儿,又对陈大胜眨眨眼。

陈大胜退让半步,请他进去:“小侯爷请。”

“失礼了。”

“不敢。”

“改日再叙!”

“好。”

两方关系从来就没好过,十几年里就是平淡相处,更无交集,但是在这个地方,他们就得表示亲昵,还要客客气气礼数周到。

陛下在意这些,他俩就得表面亲厚。

路过陈大胜的时候,她能感觉出,对面这小侯爷他是得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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