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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贯娘子(939)

所谓官道,起码也是个夯土都上热锅炒的熟土路,要保证下雨不积水,路面不生草,这是官道。

至于古道,坑坑洼洼是基本,唯一体面是凡举古道,边上必有饮马河,这也是前人靠着双脚一步一步,走了千年走出来的。

所以若说盛世,除却看百姓饭碗,还要看天南地北的交通。

大梁这个盛世刚起,就只过小南山,不出五凤县。

然后,霍七茜就又涨了一次眼界,她以为凡有县城,好歹也有个城门城墙吧?

可人五凤县就没有,那守城的官兵就穿的破衣褴褛,再扶着一杆秃抢,站在古城墙留下的凸鼓包上,连个门都没有,人家也是要收入城费的。

那鼓包下有个大筐子,来回进县城的人便自己估摸着往筐子里丢钱。

是给个一文也成,给两文也好,本地人不想给钱,那就别走城门,反正也没有城墙就哪儿都能进。

可霍七茜这一行人就得走城门了,无它,他们是外乡人,本地人是不会给他们带路的。

就这样,镖队就乖乖跟在入城的队伍里等交费进县城。

霍七茜只看了一眼便回来继续纳鞋垫儿,这黄新娘是个有心的,便觉着入了夫家,怎么的也要给家中老人孝敬点东西。

她是在燕京里过活的,那鞋垫上的手艺便是京绣。人家吃过大苦,这手上也利落,就凭着车里的模糊光线,都不看针脚就摇摇晃晃穿针走线,顶针都不戴的一天出一只鞋垫儿。

霍七茜开始没预备帮忙,这不是闲的么,就无心拿起,一个鞋垫儿她做了三天还没绣满。

如此大苦人,小苦人,她便都不敢抢了。

进县城的时候镖队还遇到一件事,本地地痞无赖不知道咋就盯上他们了,好像是碰撞了一下彭树根,便先给了他一巴掌,又踢了他一脚。

外面闹腾起来,霍七茜便放下手里正在纳的鞋垫子,打开车帘往外看。

这一看过去,就见孙总镖头已经下马,还陪着笑脸给这一群无赖赔不是。

几个无赖只说是冲撞了,他就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又双手抱拳赔笑道:“哎呀该打!小号初过贵宝地,这不是没打听到庙门么,若知道还不赶紧主动烧香去,您老看,这孩子不长眼,竟敢抬头看几位贵老爷,这真是冲撞大发了,冒犯了您他合该挨打,您教训他,这是他祖宗积德……”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钱递给无赖,那几个无赖便乐哈哈的掂着钱儿走了。

孙镖头江湖诨号翻山蛟,可见他有真本事,然而这一路却是温温和和,遇到事从来退让三分更不会与人起冲突。

七茜儿有些纳闷了,便见他温和,也没伏低做小这样委屈的?

待那边事情了结,无赖们走远了,彭树根才开始哭,也不是疼,是忧心自己连累了镖队,害的镖头折损了钱儿。

可老镖头不生气,还拉着他起来,摸着他脑袋安慰说:“得了!多大点事儿,忙去吧,回头问问你老哥哥们,就有你长进的时候。”

彭树根便抽泣着走了,把个霍七茜看的也是满眼的纳闷。

一队镖车入县花了一百钱,还给那守门的老卒丢了一包燕京那头买的烟叶儿,入城便歇在一家叫马家店的地方。

就一个走风漏气的大场院儿,供给炒热沙歇息。

到了地方霍七茜下车,又扶着脑袋上顶着红盖头黄新娘寻茅厕,她儿过风岚山那样的大店都有茅厕,可五凤县的车马店没有,几个女子无法,只得寻了店后几分半高的庄稼,于僻静处让白英看守着就地解决。

这黄新娘庄稼地里折腾,霍七茜就跟白英闲话:“这里儿还不如咱们家里一个镇呢。”

白英来过这里,就笑着说:“您还别嫌弃,这边是谁也绕不过去的地方,上古道就得过五凤县,您当这里为何如此破败?”

霍七茜摇头,白英便说:“嗨,这不是大梁刚起来的时候,五凤县人都死绝了,丁不都过千,户部的意思就把它与隔壁县合并了,结果,直至现在也没合并,此地便没有县尊,便是家里出事儿,都得到隔壁县里敲鼓喊冤去,您说这事儿乐呵不乐呵?”

一点也不乐呵,怪道本地无赖在门口敲诈都没人管着呢。

霍七茜纳闷的继续问白英:“我咋觉着,今儿孙镖师行事古怪?”

白英一乐:“您看出来了?”

霍七茜诧异:“我看出什么来了?”

白英:“老镖头跟那使坏呢,咋?娘娘没看出来啊!”

霍七茜就白了她一眼:“喊七姐,教了多少次了,我是说,才将~我就看着不对劲儿。”

也不知道人家那是使坏呢。

白英看看身后,就笑着低声说:“那几个无赖一看就是吃惯镖局买卖的,他们上来就故意找镖局的茬儿,咱镖头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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