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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贯娘子(907)

小戏们对小东家的话大部分是听不懂的,他们看到的东西本不多,就只能听懂跟戏文有关的东西,如此佘万霖就只讲与戏有关的见闻。

可是依旧有东西听不懂。

张永宝插话问:“小东家,什么是四房?”

佘万霖极有耐心,认真作答:“石舫!不是四房,是石头做的船摸样的那么个东西。”

张永春说:“瞎~瞎说,还石头做的船模样,那,那船能飘么,咱们也是打小跟船跟到大的,别的咱们不懂,船见过无数,小东家骗人哩,就没用见过石头的船。”

他是头目,少年们就一片迎合,纷纷指责佘万霖吹牛。

早几天佘万霖还会急眼,还会扯了老臭来做证明。

现在不会了,他就笑笑说:“没见识了吧,那是人家大户在院子里玩的花俏,谁说石头船就得水上漂?人家那个不是水里当船使唤的,那是个大戏楼!”

少年们异口同声:“啥?大戏楼?呸,骗人!”

老臭笑眯眯的过去,把碗怼到佘万霖面前:“少吹几句,趁热喝了。”

佘万霖笑眯眯的接了碗,仰头喝了一口吧嗒下嘴巴,甜的,可也不敢说,因为对面的孩子们,就是甜味的东西也是很少能吃到的。

他是不说了,可是这味儿还在。

等他喝完了放下碗,看到大家依旧是满眼艳羡的看他。

小宝还说呢:“小东家,这水儿,甜吧!”

口水没兜住,就真的流了下来,他又吸了回去。

佘万霖强笑:“啊,你咋知道是甜的?”

小宝看白痴的眼光:“瞎,闻出来的,恁大的甜味儿呢。”

说完,他哀求的对佘万霖说:“小东家,你这个碗底子,给我舔舔呗?”

佘万霖脸唰就红了,还有些窘迫又不好意思:“这,这碗底有啥好舔的?”

可他话说完,这碗已经不在手里了。

张永宝抱着甜水碗对他大哥张永春慎重说:“师哥,你先来!”

咱戏班子是个有规矩的地方。

张永春慎重的接过,有些不好意思的谦让,大家纷纷不敢,必要老大先舔 一口。

老臭看自己的小贵人看的二目圆睁,遮盖不住的尴尬难受,就笑着过去:“哎呀,哎呀,一个破碗底子有啥好舔?他有些着凉,好过了病气给你们!”

张永春迅速舔了一口碗底,把碗给了下一个才道:“没事儿的叔!”

佘万霖就伸出手,拍自己的脑门儿,这都叫什么事儿?

待老臭过去抢碗,那碗已经洗净了。

没奈何,他只能拿着空碗叹道:“得了,得了!这正是赚钱的时候,过了病气,损了嗓子就坏事儿了,算了,造孽的,我那边有些土糖,都给你们煮了发发汗去!哎呀,造孽呀……明儿都咳嗽起来,你们班主好上吊。”

他一脸愤恨抱怨的走了。

知道能喝糖水了,几个小戏就低声笑了起来。

正笑的欢,跟他们错身的一艘老沙船就有人喊:“对面可是五福班的!对面可是五福班?”

少年们一跃而起,本来以为是点戏来了,谁想那沙船上站着的却是几个裹着兜裆布的船夫。

这不像是有钱儿看戏的啊?

张永春大喊:“老客好!我们就是五福班的,没找错,可有事儿?”

那沙船上便有一白发苍苍,满身凸骨的老船夫说:“哎呀,可算找到了,问了一句,小哥儿,你们这船上,可是有个叫张永宝的?”

本拥挤在小伙伴里笑嘻嘻的张永宝一愣。

指指自己:“我?”

然后一众小伙伴就指着他道:“对对对,没找错,张永宝,就是他啊!”

第229章

沙船,乃是朝廷为了修建旧城墙,从各地征召的力役为了运输方便,使大木铺桐油布穿起来的简陋的短途工具。

凡举在三江两岸看到长长木排上堆沙的船队,不用问,这附近一定在大肆修建旧城,要么就建地方衙门分管的河道沟渠,跟船的一般就是附近乡民,在出分内的力役。

别的地方出这样的苦役,一般是三年一轮,秋过之后朝廷衙门到各村各镇征召,免费给国家出三月劳役,便是力役。

但金滇不是,越是接近金滇水岸的百姓就都知道,金滇是年役,是个男子成丁,都要年出三月力役,便是女子在家,也要不停织布,因为金滇地方有规矩,一般六口之家,年纳布六丈,就是一匹半的数目。

金滇之税,当属大梁第一重。

三五如柴力役汉子,就站在沙船上呼唤张永宝,张永宝趴在船栏看了半响,才勉强认出,寻他之人竟是老家故人。

被父母卖出来,已经五年没有家乡的消息,如此张永宝便趴在那边哭了起来,问:“叔!伯!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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