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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贯娘子(754)

除却这些,月月都拿钱贴补她,还嘱咐,别给孩子孙子们知道。

这是怕她积攒,想让她手头宽裕呢。

陈四牛更不会跑到她面前说,娘,你吃饭香不香?

也不单陈四牛,前面那三头也不说这些,他们就觉着自己娘是铁铸的,一活就是个万年王八。

年纪大的人一日两件事,吃饭不香,睡觉不长。

佘青岭每次到她身边问安,都会背着人细细问,胳膊腿灵便不?胃口咋样?吃了多少,吃了几口,合不合口这些问题。

那人心都是肉长的,老太太一看这个儿浑身是血就要死了的样子,她一瞬间就想了一句话说,老天爷,难不成我真的克子啊,我这最好的儿子您也要收走么?

想完她自己也愣了,就一声不吭就守了一夜,这是个很坚强的老太太,跟七茜儿根骨里都一样,越难她就越强。

人也不掉泪,就木着脸跟天挣。

佘青岭夜里想动,身体又是趴着,她就让人拘着他,就轻轻握着他的手说了一夜话:“我儿不怕啊,娘在呢,等你起来啊,娘给你做你最爱的鏊饼……”

老太太絮叨着,佘青岭便安生下来,第二日睁眼扭头,便看到老太太手里抱着一只碗,靠着炕柜迷糊呢。

再一看,在老太太的屋里啊?

这是不放心七茜儿侍奉,非要弄到她身边守着,又守了一夜么。

佘青岭心里感动,身上没力气,又疼又挣扎的喊了一声:“娘~!”

老太太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两眼闪光,就丁点没困意的就扑过来,看他真的苏醒,精神也有好转,就放下人世一切恩怨道:“哎!哎!娘,娘在,你哪儿不舒服啊?”

佘青岭想再喊一声娘,仿佛是从前梦里这样做过的,不像这次,醒来了,跟梦里一样,身边有个亲娘守着。

他有些委屈了,就嘴唇哆嗦,嗓子也憋住了。

老太太忍泪笑着,回身给佘青岭倒了一杯不冷不热的水,让人往他身下支撑了夜里赶工做的底靠,再把水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

此时佘青岭方觉自己是渴了,鼻腔,喉管子,嘴巴里都是血,反复轻漱了好几次,才饮了半杯水,吃了些汤药又睡着了。

这么大的跌落,他也上了些岁数,肯定是扛不住的。

佘青岭这边暂且不提,陈大胜那边就有些焦躁了,他整个背就没有一片好肉,有的地方都露骨。

反复烧了三次,等到好不容易清醒了,认出人了,家里一群人才松了一口气。

烧最厉害那一次,成先生都私下跟七茜儿谈,那有个万一什么的,就准备一下吧。

七茜儿不吭气,也没有准备,甚至不许消息外泄。

就一日一日的生抗,家里家外处处周全不说,就连老太太,爹那边她都要照顾到了。最难那两天,每日里一个时辰她都睡不足正。

现在好了,人救回来了,七茜儿才开始恨。

看着瘦了一圈,趴在炕上没了人样的陈大胜,七茜儿就对他一句话:“明儿好了,咱就解甲归田,不干了。”

没如前世一般死在左梁关,却是这样死了,就好不值。

啥呀,就解甲归田,吉祥家跟四月想笑,没敢。

陈大胜眼里泛着笑,又迷迷糊糊睡了,这一夜没烧,背上撕裂疼,期间睁眼几次,媳妇就握着他一只手,衣袋不解的守着。

感觉他有动静,利落起身都不看他脸,就先招呼俩小太监过来扶人,端着温水盆亲自给擦腚换尿布,一番折腾再补一碗药,陈大胜心里安稳,满头汗的又迷过去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又是半月,这日好不容易有了精神,就听到老太太在炕那边唠叨:“……咱家人丁少,给皇帝老爷赔不起命了,从此咱不给他扛活了成不成?”

一睁眼,他阿奶就坐在对面的软椅上,身边还有个碳炉子,炉子上温着药,还有他那点汤水。

他媳妇正拿着他几片巨大的那个布,正细心的搓呢。

老太太是看一回炉子,就摸一下孙孙的脑袋。

这是这些年受伤,他受到的最好的照顾了,安全,暖和,贴心的肝儿都娇贵了,就如回归襁褓里般妥帖。

陈大胜笑了起来,喊了一声奶。

那声音就如吃了干砂砾一般。

老太太见他睁眼就高兴了,赶紧上来问孙孙想要什么。

陈大胜忍疼咬破嘴里的肉,现在也有了报应,嘴里都是烂的肿的,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就只笑。

还笑呢?!

家里俩做主的心里那个怒,就压抑脾气小心伺候,生怕这俩祖宗再给寻点事儿。

这是上辈子偷了他们家多少米,要受这样的报应?

眨巴眼,一年又去,永安七年来的无声无息,难得却是一家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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