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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贯娘子(1004)

她到底不大呢,姐姐是个命苦的,被人送来送去这都耽误成老姑娘了,嫁不嫁的到没所谓,可是从此不必提心吊胆了,那凭啥不能有个好日子?

张宝锦却不太在意道:“顺哥儿,你瞧我这半生吧,只去过三间屋子,咱家的老屋子,舅舅家的羊圈子,还有他们家的四方天儿,我是啥也没见过,大门儿都少接近,更不认识几多人,耳朵里听最多就是那冤家跟我说~金滇多么好,有好山好水,人也淳朴老实,我就记住了。”

她抬眼看着弟弟认真道:“我想去看看呢,也不一定做姑子……就昨儿等死的时候,我就想着啊,我这辈子白托生成人了。”

百如意抿着嘴不吭气,想起谭家,乌家那糟心事儿,又恨自己没本事。

他跟姐姐都回避了一件事,便是姐姐不诈死,就凭着他现在的本事,弄姐姐出来都要费上一番功夫,还未必能成。

如今姐姐这个身份到哪儿都是个关键人物,若是留在燕京,即便是自己有小姨,姨夫做依靠,可从这件事情解脱出来,总要扒一层皮下去,那时候再起来重新做人,怕又得十年。

人有几个十年?

他到底释然了,就笑笑摘下自己腰上的葫芦,仔细给姐姐挂腰上:“我得了信儿来的匆忙,真就没兑点盘缠给你,这东西别丢了,遇到为难就找本地最大的商行,还得是那种天南地北开分号的,一二般小还真不成!

缺东西了你就把这葫芦给他们大掌柜,你弟弟这些年人缘还不错,也有些许名声,这能换个百贯钱,多了也不成了。”

张宝锦不收:“我不要!我有钱使唤!”

她终于想起正事儿,便赶紧从自己袖子里取出布包,钥匙递给弟弟,又把乌秀跟谭唯同的遗言说了一次:

“……我就寻思吧,他俩都要死了,也不能骗我,谭唯同这些年一直想摸乌秀的底儿,乌秀也想拿谭唯同的短处,可惜,他俩就谁也没如意,最后就便宜我了。

这个包儿里的东西在金滇,图倒是现成,可我看不懂,再者,我也不想用他的钱,至于这钥匙……顺哥,你听姐话,这东西你碰不起,就给你姨夫让他升官发财去,你也到外面说是你献的,就算作他一人的功绩,完了他能念你的好,许就给你喝口汤呢。”

张宝锦将这东西给的轻易,百如意接过去手都是抖的,他就纳了闷了,自己姐姐这样收两头钱儿的,人家遗言里都有她,她就没事儿人般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这哪里是富贵,这是要人命呢!

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姐姐。

张宝锦察言观色的功夫天下无敌,她看弟弟表情不对,就瞪眼道:“死小子你心里骂我?”

百如意摇头:“没有,就,心里嘀咕几句。”

张宝锦不习惯的挠光头,露出干血的布条儿道:“你甭嘀咕我,我遇到的人跟你遇到的人能一样么?你遇到的是救命菩萨,你姐我遇到的是罚善赏恶的穷奇,好的我是学不会了,你当我给你这些是让你发横财呢?我是觉着,那都不是好人,这些……背后肯定没有好事儿!”

百如意不说话了,慎重的把乌秀与谭唯同互相算计了十年的东西,轻易他就塞到袖子里了。

远处老骆驼喘气甩鼻涕,百如意就慢慢伸出手拉住姐姐说:“姐~这些年苦了你了。”

张宝锦却不认这个:“瞎说!这些年,我腕子上带着的是金八宝,头上插的是翠花簪,春日里喝茶我用玉寿瓜杯,夏日里我用碧玉荷,秋日里我用玉蟹儿杯,冬日里我就用侯爷的玉螭虎,心情不好我砸着玩儿,他到怕我手疼……”

说这些的时候,张宝锦手就开始发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着说:“……冬日我穿仙鹤绒,秋日我着玉色锦,夏日我飞金璎珞,复春我又紫云罗,顺哥你知道么?

我就夸奖了一句南商卖的那个镇宅世宝盘子好,转日我就在桌上瞧见了,我问多钱卖的,侯爷却说,却说不知道……还说南商在河里喂王八呢,他也不能下去问啊,就是那样的人……我凭什么随他去了,啊?”

张宝锦捂着脸抽泣起来,百如意想安慰姐姐,却众目睽睽,憋半天,他就眼睛赤红着说:“姐,别哭了,你那麻,麻子掉了。”

“哧……”

“哎,哎哎……轻点儿,疼!”

张宝锦将手从弟弟腰肉上放下来,便抹抹眼说:“你咋跟我一般没心没肺的?”

看她不哭了,百如意就松了一口气叹息:“要么说亲姐弟呢。”

他想留下姐姐照顾,可是这般大的事,他就护不住啊。

张宝锦点点头,吸吸鼻子说:“可不是,咱家根儿早烂了,是爷爷家也不成,外祖家就甭提了,哦!那年我缓过气儿就想找殷老予麻烦,派了人出去回来却告诉我,他说殷老予~犯了禽兽行,都斩了三年了,这罪名恶心人呢,我就想,定是我家顺哥儿做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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