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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烬遗录(9)

作者: 铁人王贺喜 阅读记录

“对了。”我想起一事,又道,“我听那泰山派弟子讲,少林藏经阁十数年前失火,至今未再炼成一颗大还丹,想来明教也是用丹作饵,诓你来着。精进武功一事,或要往后推推了。”

“无妨。”他摆摆手,“如今交下你们两个兄弟,已是快意之事。功夫好不好,江湖大不大,又有什么紧要的。”

他说了这话,我心花怒放,甚么擂台杀人、什么武林公敌,全都忘了个干净。伤好后,我们三人只管厮混,日日分花拂柳,游街串巷。没盘缠时,便去街上卖艺,一架扬琴,一把胡琴,再加上我一个假打钹儿的,赚来的钱,也够买两壶剑南春。

成都素有锦官之称,还记得那年中秋,芙蓉时节,满城飞花,我三人坐在红湿锦绣之中对饮。我心血来潮,醉道:“这些日子,咱们隐姓埋名,躲着那帮正道人士,过得好生苦闷。我想——”

赛鹦哥比我还醉,他那胡面上带着冶笑,难免有些邪性。他握着杯子道:“避之又有什么高见?”

“我想。”我道,“不如我们也立一个门派,行端坐正。”

“这——”

“这什么这!”我急道,“难道江湖只容得下他们高门大户,容不下我们矮门小户么?欢弟你说呢?”

我两个转头看向连欢,只见他面上连红晕也无一点,总是那幅鬓青面素的样子。他无风无雨道:“我看不错,只当是自娱自乐罢了。那文人骚客写的诗没人看时,不也自个儿穿线编书,自个儿看着开心么?”

赛鹦哥见他允了,便说:“好吧,好吧。依了你们。那叫个甚么门甚么派好呢?”

正巧撞上,我忙吟道:“上元须酌豪友,七夕须酌韵友,中秋当酌丽友。我看不如就叫丽友派,如何?”

“好!”赛鹦哥笑道,“好一个丽友派!”

第11章 丽友派三花聚顶 三

说来也奇,我们在都江堰,尚能见到各派弟子影踪,回到了成都,待了一阵,却是一个江湖人士也不见了。仔细打听,这才知道,原来那日火烧擂台,各教派倾巢而出追剿连欢,却把自个儿老家忘到爪哇国去了。谁想明教在中原埋伏已逾数年,一朝出动,将各地教派的大本营全都控制了。一时间武林大乱,如今盟主之位,合该易主。

知道这消息时,我们正在成都的一个茶摊上饮茶。连欢支使赛鹦哥仿我的口音,我自广东长大,难免带些粤调,听了赛鹦哥的模仿,羞愤欲死。我一人在那耍赖犯痴时,却有几个暗卫由林间飞身而下,单膝跪地,口中念道:“光明清净,常乐寂灭。恭迎少主回教。”原是教众来请赛昊飞回教了。

我笑道:“外人认错便罢,你们自己人,怎么连个中缘由也不知情?”

连欢站起身来,一拱手道:“我只是应了你们军师之邀,假冒少主之名,却并不是真正的赛昊飞。”

几个暗卫却仍跪地不起。赛鹦哥倒站了起来,我伸手拦他,他摆摆手,示意无妨。他走出茶摊,径直问道:“我一路隐姓埋名,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几个暗卫面面相觑,半晌才答:“我们来到成都,有人称见到一个胡人撂地卖艺,鼓扬琴鼓得极为精彩,便已猜到几分……”

听这几句话,我宛如老树挨了几个霹雳,昏头转向,直冒青烟。原来那赛鹦哥的赛,就是赛昊飞的赛。可笑我枉有离娄之明,谛听之聪,却也是个瞎子聋子。看他那周身的功夫,又仗义疏财,不惧生死,襟怀山海。不是魔教少主,便也是武林盟主了,哪还会是什么胡人乐师!

赛鹦哥,或是赛昊飞,只道:“为了壮大本教,我四处游历,网罗高手。却不曾想等我回来,明教已是江湖第一大教了,我一点忙也没帮上,真是惭愧。”

那为首的暗卫道:“少主切勿自责。我等早已知晓少主盟会鼓琴一事,后又斗了峨眉、瞒过五岳。在我等看来,本教复兴一役,少主实该居一等功。”

“并非是一点功劳没有,但一等功却不敢当。”赛昊飞一甩袍袖,指着连欢道,“依我看来,我这刚结拜的欢弟,替我明教打了擂台,才当居一等功。”

我看连欢神色,并无惊诧,只是举起杯道:“我也是有所图罢了,称不上功臣。”

赛昊飞转过去,对那帮暗卫笑道:“这才是侠者风范,我却差了许多。”

后来赛昊飞说了些有的没的,又邀请我们一同回教中,我也无嘴推辞。那明教的排场自然是大,我头一回坐了马车,一路上浑浑噩噩,挨着连欢,问他:“你早知道赛鹦哥就是赛昊飞么?怎地一点也不惊讶?”

连欢面无波澜,只道:“世事本来无常,发生什么也不必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