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霁疑惑停步,见关幼萱跑回卖早点的那一大片摊位中。隔着距离,原霁都听到她声音娇娇脆脆、宛如唱歌的与人讨价声。
一会儿,关幼萱抱着一油纸包子、一油纸胡薯回来。她被烫得面颊绯红,轻轻蹦了两下,抱着食物的手臂也轻轻发抖,却坚定地不敢松开。
关幼萱着急地:“夫君,你快拿走,我好烫呀!”
她又小小跳了两下,跳在他修长的影子里。他的影子罩着她,她跳不出五指山。
关幼萱蹦了半天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银鱼般的睫毛上沾上一点尘埃,她迷茫地眨眨眼。
又眨眨眼。
眨不去尘埃。
太……可爱了。
原霁指尖不受控制,他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他低头凑近她玉湖一样的眼睛,轻轻吹一口气。
关幼萱:“哎呀!”
她一叫,声音又脆又甜,像沙漠中第一滴露珠。那是懵懂无意间设下的陷阱,勾魂摄魄,夺人性命。原霁的后背顺着脊椎骨,迅速掠起战栗的麻麻感。
原霁口干舌燥,连忙移开手去接油纸包。他掩着紊乱心跳,嘟囔:“别乱叫,给你吹灰而已……你别踩我影子!”
关幼萱恍然大悟,害羞不安:“影子踩不坏的!夫君你对我真好,还帮我吹灰。我买包子和胡薯给夫君做早点,好不好?”
原霁晕晕乎乎,被她软甜的嗓音灌得宛如云飘。他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眼睛里带着笑,豪气万分:“我并没有生你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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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霁恢复了生气,雄赳赳地将关幼萱送去关家人所住的府邸。他还坚持要进去拜见岳父,被关幼萱劝说“不要误了去军营的时间”,小七郎这才走了。
关幼萱去见自己阿父和师兄,又找到机会和师兄独处。
她扭扭捏捏地问:“师兄,如果我发现自己嫁错人了,我还能跟着你们回家么?只是如果哦,我并没有说我真的嫁错人了!”
裴象先眉心一跳,哑然沉吟。
这是他和老师最期待的一幕,但变数如此快——让人怀疑真实性。
裴象先含笑:“自然可以呀。不管旁人如何说,师兄是一直等着你回家,陪师兄种种树养养花。”
关幼萱呆住了,她权衡半天:“……可我不想种树养花呀。”
裴象先微笑:“那些并不重要。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有自己嫁错人的想法?是你不喜欢七郎了,还是他婚后欺负你了?”
关幼萱蹙眉,心中害羞,想自己怎么好意思告诉师兄,理由是“七郎不喜欢我”。梦中的七郎过了那么久都不喜欢她,现实中大约也差不多吧。
关幼萱给出一个理由:“他不陪我玩。”
裴象先:……也许是他不懂少年少女那过分单纯的爱。
—
原霁这时身在军营。
漠狄与凉州开战,军营中气氛沉重紧张,将军们进进出出地听原让调遣。而原霁反正上不了战场,他就在外,跟人四处炫耀自己油纸里包着的包子和胡薯。
原霁拿着油纸包走遍了整个军营:“看一看,这是我夫人给我的!”
众人好笑,看出他的兴奋,便也都陪原霁混玩,不停地夸原霁新婚幸福。
束翼偷偷跟原霁说:“你还不吃?你的包子都凉了。”
原霁不在意:“还有谁没看过我的包子?”
束翼:“……”
蹲在路边漫不经心咬着胡馕的老兵们看着原霁笑,他们和原霁开玩笑:“七郎魁梧健壮,小七夫人真是辛苦了。你有没有累到你夫人啊?”
原霁心想累什么!关幼萱活蹦乱跳的!
但他从小混军营,他当然听懂了老兵们暧昧的调戏。
束翼别头,不忍心看七郎耍骚。原霁却招呼听八卦的人,兴致勃勃:“那自然是!我可厉害了,我让她……”
他眸子忽然一暗,因看到了曾经见过的人影。他断了自己的话头,跟束翼交换一下眼色。原霁随意笑:“我找我二哥吃早膳去。”
他抱着油纸包抬步便走,身后人摇头:“肯定是又找元帅炫耀他的包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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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霁和束翼交替换位,躲过了卫士们的眼线。他身子轻飘飘地贴着包头帐篷,听里面人的谈话。
原霁方才看到的人影,是曾经他亲自出城捉回来的来自并州的几个老兵。他对这些过目不忘,压根不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果然,原霁听到里面原让和这几个人谈话,说起的是粱王是否派了许多像他们这样的军人来凉州,是否让他们做了细作,通敌漠狄。
原让怀疑原霁新婚之夜,漠狄来犯,并非意外。
原让冷冰冰:“我已捉拿了许多像你们这样的并州军人,向粱王通信,让他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