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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恶[刑侦](192)

作者: 碧海成桑 阅读记录

谢珹到底是少年心性,几次三番下来也觉得不该受这份气,恳求小南就这么算了,工作还可以找别的。小南笑得无所谓,“可你不是缺钱吗?阿珹,哥帮不了你什么大忙,这也算哥尽了力了。”

意外是突然降临的,年久失修的老楼房再也无力挽留那想要自由的旧瓦,像飞鸟展翼一样,它们结伴纵跃。

谢珹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过去,还看到地上残留的红。小南的头上破了很大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黑洞洞的像个深渊。

人和人早晚要告别,阿峰哥也是,小南哥也是。谢珹就想,是不是所有对他好的人终归会离去,是不是自己天生就是灾星,所以害得善良的人不得善终。

他在小南的葬礼上见到了他的弟弟,那男孩和他一个年纪,病得只剩一层裹着骨头的蜡黄皮肤,静悄悄地站在一边,头上系着白布。

“你就是谢珹?”他歪着脑袋问。

谢珹在心里回忆他的名字。

“奇怪。”他面上露出一丝不解,“你没有哥哥,就抢走我的哥哥。我哥哥对你那么好,你却害死了他。”

我没有。谢珹想要辩解。

他走过去牵起棺材里小南青白的一只手,看过来的眼神无助又天真,“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你为什么不去死?”

谢珹感觉心上被扎了一个窟窿,鲜血汩汩外流。他也想问,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小南的父亲含着哽咽的声音在一旁喊,“小崇,别打扰你哥哥……让他好好休息。”

他果真就听话地放下小南的手,又替他掖了掖被角,仿佛这个人是真的在睡觉似的。

“我哥哥死了,再也帮不了你了,你还来做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

谢珹的大脑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跑回家,一路上又发现街里街坊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怪异,透着一丝轻视,又有些同情。

他分外不喜欢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自己,虽然不解,但是本能地去躲避。他到了家门口,从屋外看见里头亮着灯。房门是虚掩着的,声音从缝隙中钻出来,咿咿呀呀,像老旧唱片里名伶的轻泣。

盛忆兰的声音中有愉悦,又好像很痛苦,时而波澜万丈,时而又溯回宛转。谢珹从小在风月场合讨生活,自然清楚这声音是该发生在什么样的场景之下,他突然知道了盛忆兰这些日子的早出晚归是在做什么。

他这一整天滴水未进,胃里空空如也,无由地疼,终究没忍住干呕起来。生理性的泪水不要钱地涌出,他抬手去擦,总是擦不干净。

结束后男人从屋里出来,懒散地整理裤带,看到他时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就笑。谢珹认出他是住在哪条街的某某某,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在门口坐了好一会儿才进去。盛忆兰大喇喇地躺在屋内,只穿着件吊带和短裤,白花花的胳膊和腿袒露着,正毫不遮掩地倚在床头抽烟。

谢珹一句话也没问,开了窗,又敞着门,依然觉得鼻尖有奇怪的味道缭绕。盛忆兰安静地看着他忙忙碌碌,冷不丁出声,“嫌弃我?”

他没有回话,盛忆兰紧跟着又道:“你就是这么被我生下来的,我脏,你也脏。”

“我没有觉得你脏。”我知道你是没有办法了。

谢珹默默无言的样子惹得盛忆兰很不高兴,她屈着圆润的脚趾去夹他的衣角,起身把烟雾吐到他脸上,笑得风情万种,“你说,酒鬼的儿子和婊/子的儿子,哪个听起来更高贵?”

他凑上去抱住她,闷着声在她怀里笑,把笑出来的泪水擦到她衣服上。盛忆兰把男人走之前留下的一沓纸币抽出一半,放进他的口袋。

谢珹按住她的手。

“嫌你妈赚的钱脏?”

“不是。”

他松了手,默许了她的动作,却在心里回复,我不想你对我好,我怕你也会在某一天离开我。

盛忆兰是铁了心要把这项副业发展到底了,谢珹自然没有开口劝阻的理由。起初他晚上要算好时间回来,偶尔需要在门前等上一等。后来盛忆兰把时间安排得随意,也可能因为她“生意不错”,谢珹任何时候回来,都可能会撞上这样的情景。

他白天打零工,实在没事可做就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走。他发现小南的那个叫作小崇的弟弟不再足不出户,好多次他回头,会“碰巧”看到他紧随自己身后的身影。他不想去管他,只当作看不见。小崇的胆子也在他的有意纵容之下变得大起来,时而对他自言自语。

谢珹觉得这人就像个甩不掉的影子,令人生厌。可是想到小南哥生前对自己弟弟的种种呵护言语,他又狠不下心去警告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