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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的量词是一只(286)+番外

沈凌盯着那红色的铃铛碎片。

她终于想起来了,想起自己最讨厌的那个前任祭司,想起对方手上从未摘下的那颗红铃铛,莫名散发着令她作呕的气息。

她想起来了,这个小男孩和这个小女孩就是——

“黎敬学!”

铃铛碎裂的响声惊醒了整个考场,负责考核的人震怒地呵斥,而周围闭目的孩子们都睁开眼睛,窃窃私语起来。

黎敬学的姐姐也睁开了眼睛,见到流血的弟弟和碎裂的铃铛,神色变了变,呵斥几乎就要出口。

那是沈凌很熟悉的神色,是很多很多年以后那女人准备呵斥卡斯卡特坏规矩的神色。

——但下一秒,她便扑了过去,把脸色苍白的弟弟护在了身后。

“对不起!”小女孩慌张地抱着他道歉,“我弟弟不是故意的,我弟弟不是故意的!”

【总教长阁下,教导并纠正此届祭司与此届执事是我作为祭司监管的职责,请你不要逾矩。】

——冷静地挡在她们身前,隔开那个讨厌的前任祭司,眼睛里含着比看沈凌、看卡斯卡特更浓更深的厌恶。

很纯粹的厌恶,不掺任何动摇。

但此时这两个孩子却抱在一起,跪坐在地上。

负责考核的人冰冷的呵斥响在沈凌头顶,沈凌看不清那个人。

“胡闹!黎敬雪!”

“对不起!对不起!我弟弟只是手滑,大人——”

“天呐,那个黎家的……把铃铛……”

“红色的……血……”

“……是凶兆……”

“灾祸……”

“……晦气。”

纷纷扰扰的议论在沈凌的耳边漫开,就像涨起的海潮。

虽然表现得截然不同,但这些议论让沈凌想起了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仆人们,密密匝匝的笑脸。

……好难受。

好难受。

什么东西在蔓延。

即便是很多很多年以前,有种东西也一样没有变吗?

她想堵上耳朵,想捂住眼睛,想离开这个与己无关的奇怪地方了,事情变得一点都不好玩,而沈凌一点都不想知道那两个姓黎的奇怪——

“肃静。”

一个声音陡然响起,听上去和水面一样平静。

【你应该慢慢走,穿这种衣服不能奔跑。】

“出了什么事?”

——不是与己无关。

尽管声线要稚嫩得多,但熟悉的语气让沈凌顿住了,惊喜地扭头乱找。

不管什么年龄,不管什么模样,阿谨就是阿谨,她听一句就知道——

阿谨在这儿吗?

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阿谨吗?

是我没见过的阿谨吗?

或者是阿谨的前世什么的?

啊呀不管啦不管啦,我要见阿谨,见到哪个模样的阿谨都会让我很开心——

可沈凌没找到对方。

恰恰相反,听到这响起的声音,跪在地上的黎敬雪彻底把脑袋低了下去,沈凌的视角也跟着低了下去,便只能看见地板了。

而且也没有脚步声响起,没有什么东西靠近她,冲她伸出手臂。

响起的,是比刚才更恐怖、更熟悉、更令她窒息的浪潮。

“大人……”

“对不起……”

“大人……”

“我很抱歉……”

“恕罪……”

“……祭司大人。”

沈凌眼中的地板还在抖,这是因为听到声音的黎敬雪在颤抖。

出于恐惧、敬意、崇拜。

出于所有仆人对祭司的遵从。

但沈凌怀疑,自己的意识也在随着这个小女孩抖。

祭司?

搞错了吧。

“大人。”

负责考核的那个大人开口解释:“是那边那个黎家的孩子……他打碎了铃铛,用血把它染红了。这是……凶兆。非常晦气,大人,意味着灾祸……”

出口提问的祭司顿了顿。

长久的沉默,沈凌能感到揪住黎敬雪后背衣服的黎敬学,发出了轻微的抽泣声。

很弱小,很害怕,很无辜。

——和她认知的那个黎敬学完全不同。

半晌,祭司再次开口。

依旧像水面那样平静,没有波动。

“让黎家的两个孩子进来。把打碎的铃铛拿给我看看。”

“……大人?碎裂的铃铛——”

“无妨。”

衣料窸窸窣窣响了一阵,抱成一团的双胞胎被粗暴地拽了起来。

黎敬雪还算镇定,只是脸色惨白;黎敬学却几乎挂在了她的后背衣服上,抽泣声愈来愈大。

他们被踉跄着拽进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竟比刚才考核的地方还要大好几倍,但却一点都不空旷。

——事实上,这里一眼看上去比刚才考核的地方窄小得多,到处都堆满了厚厚的文件,又高又深的雕花木柜上摆着乱七八糟的古董,即便黎敬雪被拖进去时只敢把眼睛垂下放在地板上,沈凌也看到了好几支扔在地上的毛笔、散了半盒的象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