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请你不要看见我(2)

他的嘴唇在水里跑得发白,因为摔跤后忍着没哭眼眶是红的,头发也擦得乱七八糟,简直比鬼还难看。

他趔趄着走到里侧那张床前,整个人自暴自弃地倒在柔软床垫上。

看着空白的天花板,膝盖的伤突突跳着,他却还在想刚才见到的盛星禾。

从十九岁到二十四岁。

他已经快五年没见过盛星禾了。

舒谨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滋味,总之就是很丧,心态有点崩。

过了十几分钟,有人按舒谨的门铃。

舒谨拖着膝盖打开门,客房服务生递给他一个口袋:“您好,这是您的药。”

口袋里装着棉签碘伏,还有一瓶跌打药。

舒谨愣了一下:“我没有买药。”

服务生说:“是一位姓盛的先生吩咐给您送来的。”

舒谨回到床前又坐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阵勇气。

趁这股勇气还没消失,他莽撞地给前台拨打了电话,开门见山道:“您好,我想问问住52层的盛星禾盛先生的房间号码。”

前台客气地说:“不好意思先生,盛先生的信息是保密的,我需要先转告他,询问他的意见。请问您是?”

“舒谨。”舒谨说着,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顿了顿道,“你告诉他我叫舒谨。”

打完这个电话,舒谨发了很久的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的时候他被吓得一个激灵,三魂没了七魄,心怦怦跳着拿起听筒问那边:“他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是盛星禾的声音。

隔着电话,对方的声音和刚才在电梯里似乎有些不一样。

舒谨不能确定那是不是错觉,他只是心跳得更快,差点扔掉听筒:“……”

盛星禾语气没有起伏,听着很平常:“药拿到了?”

舒谨应了一声,说:“谢谢。”

盛星禾便问:“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里有敲击键盘的声响,舒谨能想象盛星禾一边讲电话,一边用手指站在键盘上飞舞的样子。

应该是在工作吧。

舒谨喉结轻轻滚了一下,轻声说:“就是想谢谢你……然后想问问你怎么用,我有点不会擦。”

电话里安静了十几秒。

这期间舒谨脸烧得滚烫,手心冒出热汗,连脚趾都开始蜷缩。

他忍不住懦弱地闭上眼睛,思考盛星禾到底是会直接挂断他的电话,还是冷淡地在电话里告诉他一个常识:跌打药盒子里都附有说明书。

等待回答的过程像等待宣判。

轻轻的键盘击打声重新响起,盛星禾说:“等我十分钟。”

舒谨度过了漫长的十分钟。

盛星禾出现在他房间里以后,他仍感觉像是在做梦。

盛星禾还没有换衣服,刚才应该是真的在工作,舒谨知道他应该很忙。单独相处在一个房间里,舒谨侧身让盛星禾进门的时候,闻到了盛星禾身上淡淡的男香,夹杂着人体的暖意,让他有些失神。

舒谨关好门,挪动步伐在沙发上坐下。

盛星禾身高优越,不管怎么穿都是衣架子,舒谨偷看他的背影,只见他扫了一眼房间,然后问:“两个人住?”

这是双床房。

两张床上都各自放着东西。

舒谨说:“嗯,和我同事。”

他说完觉得这样干巴巴的,又补了句:“他出去买特产了。”

他以为盛星禾会问他怎么他不去,或者问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是旅行还是出差,但盛星禾都没有问。

盛星禾转身,因为角度关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药在哪里?”

舒谨指了指:“在床头柜上。”

盛星禾拿了药,径直朝他走来。

舒谨紧张地抿着嘴唇,盛星禾在他旁边坐下,自然地抬起他的小腿。舒谨忽然肢体僵硬,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这么近的距离,他能看清盛星禾疏而长的睫毛,也能看清盛星禾灰色的瞳孔,忽然,他开始颤抖,眼眶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濡湿。

他在盛星禾的右侧,盛星禾看不见他。

他着魔一样,想要把盛星禾此时的模样完全刻进脑海中。

盛星禾捏着他的膝盖,先用用碘伏轻轻擦拭他一处轻微破皮的伤口,然后再将跌打药涂在手心捂热。

舒谨抖得越来越厉害。

盛星禾涂药之前说了句“别动”,他就稍微缓了些。

盛星禾涂了药,用有力的手指按摩了一阵。

他颇有耐心,力道适中,就算帮忙也不是敷衍了事,让舒谨的疼痛瞬间缓和不少。

按了差不多十分钟后,盛星禾停了下来。

“舒谨,是不是很痛?”

“……”

“你一直都在哭。”

“……”

舒谨视线模糊,看不清盛星禾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