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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又小雪(164)+番外

侧目一观,竟见一红衣白发之人,慢条斯理走近龙榻,拂袖轻笑,与他对答:“来看看你临死前的模样,来看看,你是否对我有话要说。”

谢厌眼神一凛。

这不对,他人已入幻境,幻境何必再造一个虚假的他?且幻境蛊惑人心,现下这模样,分明是搭了个戏台子请他观看。

幻境好心为他消磨时间?不可能。

——想必是出了什么意外或变故。

心中有了定夺,谢厌抬手按住垂虹天影,打算寻个时机,一剑劈过去——在这幻境中,他功体完好无损。

与此同时,“戏台上”几近濒死的赵辜睁开眼,目光缓缓扫过他身旁的“谢厌”,气若游丝道:“我一直想问,这些年来,你是否恨过我?”

这话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说出口还算在情在理,但偏生开口之人是“赵辜”,听者为“谢厌”。

真真是令人极不痛快的一模,谢厌翻了个白眼,想也不想,抽剑出鞘,聚雄浑元力于剑尖,使出简单到近乎粗暴的一招,朝床榻边两人斩去。

而电光火石间,一道陌生刀气自截然相反的地方贯入乾元殿,来得猝不及防,与谢厌剑气相撞时分,两股元力腾然冲天,将整座大殿掀翻!

大地震颤,过眼万物皆成齑粉,有碎屑滚落,有尘埃升起,灯辉星辉凌乱当空,一时之间,场面难以形容。

谢厌立剑于原处,身形不动,任霜发四扬、红衣起落。

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里仍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谢厌似笑非笑偏了偏头,静待对方刀者露出真容,或有下一步动作。

同时,还抽空在心底臭不要脸地对自己方才那一剑进行评价:三百多年没拿剑,甫一出招,手感极佳,看来的确是天赋过人。

不过他立于原地不动,对方却是有几分试图躲藏的意思,衣袂在喧嚣尘埃中一闪,顿时远去。

谢厌足尖一点,追在他身后,懒洋洋地道:“方才那个‘谢厌’,是你想出来的吧?既然同入一个幻境,便证明你我关系匪浅,怎么还没见面就想着逃呢?怕我吃了你不成?”

对方不答,身形愈发诡异迅速。他着玄色衣衫,手持弯刀,背影不似谢厌记忆中的任何人。

谢厌不甚明显地蹙起眉,剑当空一撩,使出春江花月夜中第三式第七招,闪至那人身前,再旋身递剑,剑光化飞花,将人锁进瞬息间织成的剑网中。

这一瞬,他看清对方的模样,依旧不是所知所识的任何一人。

他当即揪住对方衣领,沉声问:“你是谁?”

对方却说:“你在幻境中看见赵辜,是否证明心里仍旧有他的位置?”

谢厌笑了,揪着这人一同落地,眸光一转,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怎知那个赵辜,是我想出来的?”

对方脸色有瞬息变化。

“还有,你叫他赵辜。我还以为后世之人,都称他烈帝。”谢厌唇畔弧度更甚,轻轻松手,后退半步,将垂虹天影收回腰间,慢悠悠道,“我不认识你。准确地说,我不认识你这张脸,但你能与我同处一方幻境,想必,我们曾经是认识的。”

对方道:“你怎知我非为幻境中人?”

“我可不觉得这幻阵会怕我怕得连个照面都不敢和我打。”谢厌凉幽幽一笑,“还是说,你依旧想隐瞒自己的身份。行啊,那就这样,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言罢,他抬脚便走,不带半分留恋。

“这是你我二人共同的幻境。”那人立于原处,沉声说道。

谢厌头也不回:“那又如何,一剑,或一刀,劈碎便是。”

“那你为何现在不动手?”那人又问。

“因为幻境困扰不了我,未曾从幻境中走出的人,是你。”谢厌散漫说道。

他走了几步,又来到那个夏初的山谷,涧水清澈,山风清凉,鸟啼声声,虫鸣唱晚。

与谢厌同处一方幻境之人跟过来,问:“你为何在那时动手?”

“你又为何选择在那个时候?”谢厌反问他。

此言一出,身后之人站定,拂过衣袖,沉眸望定谢厌,神情、动作与幻境中最初出现的那个赵辜,有八九分相似。但谢厌背对着他,没有看见。

“因为赵辜不会问那样的问题。”那人道。

“哦?”谢厌挑眉,尾音上挑,“你又知晓了?”

他又说:“不管你恨他与否,当年的事,他都不会后悔。因此,赵辜从不纠结这样的问题。”

“蜀山仙林初见,他不会收回对你伸出的手。”

“北闯昆仑虚,他不会拒绝与你同行。”

“入主中州,他不会不采纳设立观星台、削弱国师权力的谏言。”

“而神京观星台上,他更不会收回发箭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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