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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冠天下[重生](44)+番外

——沈妄往外释放了神识。

五百年不见,这人的洞悉之力已强大到难以逃避,顷刻间便覆盖了高塔内每个角落,那股熟悉的气息倏尔游走完一圈,最后停留在江栖鹤身边。

带着神都的凛寒,但尾调柔和,就像是风穿林后扬扬落落那最后一片叶。

任由那气息在自己周围转悠一圈,江栖鹤拖着调子“哎”了声,“沈掌门已经找准我在这儿了,你不必把自己装做个摆件。”

说完这话后,他坐直了背,又道:“交给你的待客之道都忘了吗?还不将此处灰尘清理一番,供沈掌门入座?”

阿绿也就是听听,换了个面向,拿屁股对着底下的桌案蒲团。

沈妄已来到门口,袖摆一挥,光线便从咯吱摇开的门扉中洒进来,将阁楼内分割为明暗两处。江栖鹤正巧坐在昏暗之中,后背靠着墙,手指慢吞吞地将衣袖卷起又放下。

霜白底黛金刺绣广袖袍,缎面光滑似水,但不知为何,江栖鹤竟忽然想起陆云深那头披散开来的银白长发。

还是小白的头发好玩一些。

江栖鹤顿时兴趣缺缺地松开自己衣角,抬起眼眸朝门口看去,漫不经心道:“沈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就是不知沈掌门屈尊纡贵在此寻某,所为何事?”

沈妄循着声音在江栖鹤对面的蒲团跪坐而下,袖摆又是一动,身后的门沉沉相合。

跳跃在金光中的尘埃失去踪迹,剑鞘上流淌的光辉收尾于昏暗,沈妄衣角滑过桌面,将一方木盒推到另一端。

“枯山玉。”沈妄开口,“具有温魂养魄之效,是远古时,辰州巫术师一族用来制作人形傀儡的秘宝。”

江栖鹤似有所悟般一“哦”,然后手指轻碰桌案,道:“没听说过。”

沈妄眼底带上些无奈与纵容,“三江七州十二山中,巫族早已灭绝,我也是当上掌门之后才知晓此物存在。这枚枯山玉存放在神都九华塔最顶层,你知道,要想从那处取出东西,须得半数长老同意。”

“真是劳您费心了。”江栖鹤语气不带半丝真诚,又慢慢吞吞,但忽而笑起来,调子转高:“说到神都长老,我还以为您此番前来,是为寇长老讨说法呢,毕竟他被我切菜似的给切死了。”

闻言,沈妄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些微变动,眼睫迅速一眨,道:“寇长老之死,你须得去思过崖面壁。”

江栖鹤唇边笑意更深。

他分明成了只鬼,可眸眼间的气度不减半分,胜过星辰羞煞皓月,连眼角那颗小痣透出姝丽。

他语气张扬,含着傲,又压着些火,“听听,您这是什么语气?我好似并非你门中人吧?”

沈妄垂眼复又抬起,手往江栖鹤那方伸去半尺,声音带上几分无奈,“栖鹤,你别闹了,与我回神都。”

“谁和你闹呢?”江栖鹤眼尾一挑,本就逼仄的阁楼瞬间气氛压抑,空气无端生寒,连那从窗户缝透进来的细碎阳光,都被逼退至外。

“沈掌门,您还以为现在是五百年前,我敬你爱你,把你当成黑暗中照进来的一束光呢?”

沈妄与他的相遇太美好。

江栖鹤穿来这个世界时,是在一辆破旧飘摇、但不断狂奔的马车上,身边是拼出一条命将这具身体生下来的母亲,外面是赶车的江眠。

那一日江家蒙大难,倾全族之力,仅送出他们母子三人。

江眠带着江栖鹤在仇人追杀下苟活,昼无饱食夜无安寝,长到十多岁,还跟棵六七岁的豆芽似的,干瘪矮小。

天道虽早已将江栖鹤之名题于十圣榜上,但没人知晓这位十圣的身份年纪面容乃至修为功法,偶尔在街巷中听见有人谈起这位,江栖鹤只当是重名。

他与沈妄相遇,是十二岁那年,六月初八,生辰之日。

那会儿江眠给他送了份惊喜——一只三个月大的玳瑁色眼眸、金黄皮毛的猫。这是只名品种,价值上千金。

彼时江栖鹤两辈子年纪加起来已有四十岁,自然懂得轻重缓急,比起把这种乖巧的宠物养在身边逗乐,不如寻户有钱人家将之卖掉,供兄弟俩过一段时间的好生活。

但这是江眠费尽心思抓来的猫,而江眠虽然大了他八岁,却在某些方便傻白甜得很,他收下后转手就卖,估计得哭。

江栖鹤纠结了半柱香时间,但也就是这个空档,有人瞧见了这只名贵小猫,生出歹心来。

接下来的事情不难猜出,年少的江栖鹤追了三条街都没追上那只偷猫的贼,还遭平日里几个不对付的人盯上,偷袭了一番。

他只得垂头丧气地往暂居的江边茅屋走,没想到甫一绕过细碎鹅卵石径,竟见一人着玄青衣袍立于灿灿萤火之下,手里抱着一只玳瑁双眸、金黄皮毛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