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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冠天下[重生](22)+番外

沈妄还欲再言,江栖鹤在高处抬起手来,慢条斯理地伸了个懒腰。他连冷笑的表情都懒得再维持,上勾的唇角垂下去,眸眼重回淡漠,似一汪波澜不惊的深湖。

这副模样清冷孤傲,露出的一截手腕与脖颈,白得凝了一层光,乌檀木色的发被风掀起,整个人飘然渺然,仿佛随时会消逝去。

这幅表情,这般姿态,与五百年前,江栖鹤同意下虚渊,镇罪孽海海时如出一辙,沈妄眼角猛地一颤,大喊江栖鹤的姓名。

他话音落地,江栖鹤抬手往弦上猛扫,四道音刃浮空,却是汇到一处,拼凑成剑。

江栖鹤抓住这虚化而出的剑柄,纵身跃下。

陈旧的白色衣袍被风吹开,乌发翻飞,他真当如一只展翅而来的鹤,划破清冷初春白昼。

接着寒芒一点,身形如电,江栖鹤逼至沈妄身前。

这一剑,势很重,如同昔时吞天噬地的洪流;意却轻,仿佛再平凡不过的枯叶坠地。

沈妄以食指和中指架住了他的剑势,却对散得无处不再的剑意无可奈何。这不是他以前所熟悉的春风剑,这剑意太淡了,根本难以捕捉。

不愧是落地即被天道选为十圣之一,纵使他是带领江栖鹤入道的人,纵使这五百年间,他勤耕不辍修行,也对江栖鹤无以招架。

“怎么,沈掌门是忘了该如何出招吗?”江栖鹤身形滞于半空,浅色眸子凝视沈妄,语调清淡。

沈妄的唇动了动,但江栖鹤没等他回答,便在这人手上借力,飞身倒退到一丈外。从脸侧垂下的乌发扫过沈妄手背时,凉彻如水,不带半丝留恋。

周遭响起细微破碎声,沈妄兀然转头,惊觉结界边缘正在破碎。

——原来江栖鹤这一剑,目的根本不在于他,而是破坏此方结界。

那音刃化作的剑归于虚无,江栖鹤手腕翻转,隔空折来一根树枝。

“沈妄。”江栖鹤掀起眼眸。

这一眼,慑得徐徐下落的结界碎片止住倾颓之势。

这一声,逼得浩浩寒风自平地起,吹得零落残花碎为齑粉。

江栖鹤握着树枝,做出神都剑招的起势。这是他修习百余载的剑法,凝在深雪中,又春风化雪,剑碎星河。

脚下步伐变换,“剑”身带出银芒,江栖鹤又道:

“五百年前,你们跪在我脚边,求我死在虚渊,替你们平息罪孽海的怒火,还你们一个太平盛世。”

“你把剑架在江眠脖子上,逼我不得不同意,给了你们五百年安宁。”

他语调悠悠,若缓风长雪,与周身的气氛格格不入,又浑然一体。

“但现在,老天给我机会,让我从那座黑沉沉的坟墓里爬出来,我自然要叫这群天道走狗不得安生。”

“你们的命是我给的,此时此刻我想收回来,难道不该天经地义?”

话毕,江栖鹤微屈的右腿猛地一点,缀着零星花朵的树枝挑破长空,剑光往天上地下倾泻,明丽绚烂。

这一剑,仿佛十六夜的月,首与尾相咬,长光皓皓。

这一剑,似若走笔狂草,呼吸未落,便已收势。

枝上花瓣未少片余,尖端却染上几滴鲜红的血。

沈妄胸前衣襟被割裂大片,露出已猩红中衣一点,江栖鹤挺直而立,看了他一眼后,丢掉手上的暮叹花枝,转身离去。

沈妄筑起的结界仍在,不愧是多修行了五百年的人,他的结界已无初时那般好破。

江栖鹤偏头琢磨着是否要再劈一剑时,一阵震荡自面前传来。

隔着透明的单向结界,江栖鹤看见白发小孩儿手举重剑高高跃起,一下又一下,狠狠往小巷内砸。

他目眦欲裂,咬牙切齿,衣裳破了大半,手臂淌着血,应是与天子胥一战里落下的伤。

一下。

两下。

三下。

等陆云深砸到第五下时,沈妄的结界轰然垮塌。

雪白重剑自上而下斩来,剑光雪亮,霜纹蜿蜒一路,延伸至沈妄脚底。

说时迟那时快,冰刺从地面升起,将沈妄前路后路齐齐斩断,他欲御风往天上躲去,但陆云深已来到面前,重剑携着冷冽霜风,径直劈下。

沈妄虽不是十圣之一,但好歹是一派掌门,自有一套护身秘法。勉勉强强避开要害后,他旋身至三丈开外,沉声问,“你是何人?”

这话让江栖鹤听笑了,真特么是神都金句。

陆云深自是不会回答,江栖鹤看了他一眼,赫然发现他眼角泛红,乃走火入魔的征兆!

江栖鹤顾不得那么多,踏足而出,扣住陆云深手腕,低声道,“够了。”

陆云深剧烈挣扎,不留神间,剑锋往江栖鹤手臂划了一道,殷红的血登时渗出来,顺着手腕滑出,流淌在指间,滴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