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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夜带刀(29)+番外

生死相交的一刻,等过去之后,镜云生才回过神魂,发现自己没死。他颤抖着手,握紧剑柄。

阮霰行至漏洞尽出的杀阵面前,而这时,笛声再次变调,其音锐利无比,仿若一柄冷月之下出鞘的剑。

这个人竟然在帮他,阮霰心想。

怎料这个念头还没结束,便听得周遭传来结界破碎的轻微细响,紧接着,那把出鞘的“剑”自苍穹劈落——这曲声便似剑气,浩浩荡荡扫过十二人组成的杀阵,削得他们站立艰难。

莫名之中,这剑气透出些许熟悉味道,阮霰眉心暗蹙。但此间并非细思之时,刺客未退,做不得他想。

是以阮霰趁此机会,交错手中双刀,变幻足下步伐,行如鬼魅般不落痕迹地游走在这十二人之间,将之逐一击杀。

血色覆满夜色,阮霰收刀站定之时,笼罩长街的结界,化作点点光芒,飘散而去。

青冥落刺客布置的结界,从初有破绽,到完全破除,不过片刻时间而已。

一道绛紫色身影自博山而来,闪至阮霰身前,将他遮挡去了大半。这人修长手指幽幽转动横笛,唇角轻勾,似笑非笑望向镜云生,道:“何方宵小,竟敢在我面前耍剑。”

来人正是月不解,语气端的是清傲。

镜云生本就又惊又怒,被此言一激,重重说了个“你”字,竟是再发不出旁的言语——他的确敌不过眼前之人。

半晌过后,镜云生问:“你又是谁?”

“你还没有资格知晓我的姓名。”月不解漫不经心道。

镜云生被气了个倒仰,将目光移向阮霰。却见此人并指往刀身上一抹,擦拭干净血迹、将之收回鸿蒙戒内后,利落转身。

“你不杀我?”镜云生眼底恨意难平,冲着阮霰的背影大喊。

“看在谢天明的面子上,这次不杀。”阮霰头也不回。

“哈?你竟有脸提他的名字!”镜云生怒极反笑,“你根本不配!”

此般挑衅,阮霰不予理会,继续走他的路。一歇一歇吹拂不停的宵风中,白衣起落,勾勒淡淡星辉,衬得这人仿佛并非行于尘世道上,而是缥缈于天上银河间。

望着这样的背影,镜云生恨恨咬牙,目眦欲裂:“也罢,是你留给我机会,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下一次,我绝对要杀了你!珍惜你活着的时光吧!”言罢足尖点地掠入虚空,于茫茫夜色消失不见。

长街之上,唯余阮霰与月不解两条人影。前者步伐不慢,倏尔之间,便要走出此街。

月不解收敛对着镜云生时眼底流露出的那几分冷意,转身追上阮霰,疑惑道:“方才那些人是阮家的刺客,他们一直跟着你,起初,我以为是来保护你的,没想到竟然想杀你?”

阮霰轻垂眼眸,加快脚步,不作回答,且不想与月不解做任何交谈。

“好吧,是我说了再明显不过的话,你不耐烦回答,是应当的。”月不解摸了下鼻子,锲而不舍地跟在阮霰身后,同他保持三步距离,不算太远,亦隔得不近。

语罢微顿,接着话锋一转,很是随意地说,“不过是一个阮家,对付起来,也并非难事。”

阮霰立时顿住脚步,偏首望定月不解,眸光幽凉:“不过是一个阮家?敢问阁下,到底是何许人也,竟有这等底气。”

月不解弯起眉眼幽幽一笑,指尖捏着的横笛勾住阮霰被风扬起的一绺银发,缓缓慢慢转动,将阮霰的发卷在笛身上。边做这件事,他边将上半身往前凑了凑,却是答非所问:“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方才的配合,堪称巧妙无比?”

这个人真的是特别烦,阮霰第三次在心中对自己说,不如砍成两截,成全自己的清静。

恰在此时,阮霰忆起自己遇到镜云生之前欲行之事,于是干脆利落,拔出两把长刀。

夜色之下,银芒轻闪,但见刀尖所指,正是月不解咽喉。

“喂,就算是不那般认为,也没有对我拔刀的必要吧?”月不解往后微微退了一步,用横笛架住阮霰双刀其中的一把,眉头皱起来,眸色略微有些复杂。

“那便回答我方才的问题。”阮霰冷声说道。

月不解用横笛将面前长刀拨开,抬起眼眸,瞬也不瞬同阮霰对视,“在下花间独酌月不解,江湖人称‘毒圣’,乃一介毒医。”他的语气颇为诚恳。

“你应当清楚,我问的不是这个。”阮霰眸光更冷,长刀往前逼近一寸。

渐渐的,月不解唇角惯有的那丝弧度褪去。

清冷长街之上,清幽星辉之下,一支玉笛,两把寒刀,四目相对,各自心思。

风过,夜深,影生寒。

末了,月不解打破沉寂,道:“若你肯随我回去,自会知晓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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