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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夜带刀(183)+番外

这张脸的主人,是他的兄弟,是他的挚友。而现在,却站到了自己对面。

“在看见这张脸后,你还下得了手吗?”临渊笑起来,他的笑容和谢天明完全是两种模样,后者的笑明朗如春日暖阳,而他,却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见阮霰微微眯起眼,临渊竖起手中剑,小弧度晃了晃,做出一个反驳的动作:“我可不是什么冒牌货,我就是——真正的谢天明。你的挚友,你的兄弟,谢天明。”

“我拥有你们之间的所有记忆,你们在金陵相遇,一起加入阮家的刺客组织,一起执行任务,一起放火烧了邺城,还见证了你在瑶台境和那位原……”

“你不是他。”阮霰再提刀刃,冷声打断他的话。

“哦?”临渊露出一个颇为疑惑的表情,不过转瞬即逝,豁然开朗道:“对,言之有理。他是我,我却的确不是他。因为他不过是我沉睡之时,不慎生出的一点心魔罢了。”

当——

话语未完,阮霰杀招已至,刀芒凛寒逼眼。临渊提刃格挡,使出的,赫然是谢天明的剑法,但两者境界、功力都不在一个层次。临渊此人,功法比谢天明高深不知凡几!

阮霰稍退,继而双刀交错前挥,逼命之招,刀风冰冷刺骨。他的声音更冷,仿佛是一捧经年不化的雪:“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临渊横剑拦住双刀,空出的手一指自己心口,笑声低沉华贵:“他在这里,缩在一个狭窄的地方,正看着你和我争斗。”

换来自斜后方递出的一刀,像是一弧凉薄月光,幽然无声,杀机深藏。

明黄衣袍被划开,刀尖刺破皮肤、勾出鲜血,殷红血珠飞溅虚空、洒落青石,但也仅是如此,不曾造成更深的伤口。

——临渊极为敏锐地躲过了。下一瞬,临渊立剑反击,沛然气劲在洞窟里炸开,势如泰山崩裂。

神力。

阮霰眼睫轻微一颤,摸清了一点对手身份。

“这一次,你再不是我的对手。”

“你将那三把圣器融入体内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真聪明。”

“不试试,怎么知道?”

又同时应答。

语气截然不同,一者冷漠无情,一者笑意悠然。

战声再起,冷刃破空,杀机四伏。

这是一场神力对阵神力的交战,在阮霰此前的人生里从未有过。临渊换掉了谢天明的剑法,使出一套前所未见、灵活无比又刚烈之极的招式。

剑光重叠剑光,刀芒覆盖刀芒。经年不停的水滴可穿巨石,但经年不出的刀,可有刺穿劲敌一朝?

当——

数不清是第多少次刀剑相撞,阮霰一击不成,错步回身,再起刀势,素白衣袂在幽暗光线中翻飞起落,开谢成花。

——夹杂着血色的花。

噗嗤——

剑刃刺进血肉,白衣一片斑驳,豆大的汗水自额前滴落,阮霰半跪在洞窟不知名处,寒露天刀尖抵地,凭借此,才不至于倒地。

阿七化作的雁翎腰刀握在另一只手上,斜横于低空,正瑟瑟发抖。

打不过这人,但——阮霰不想避战。

若是避了,谢天明或许永世困于此人禁锢之下,不见天日。

若是避了,唯存的圣器便只有原箫寒一人去守,不得生机。

避不开,避不了,避无可避。

大概这便是所谓的命运,这世上唯有他能拔出寒露天,也唯有他能同对面之人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好一个不死不休。

阮霰咬紧牙关,捏紧雁翎腰刀刀柄,迎上就要斩落身前的一剑。

但……他这一刀挥空了。

阮霰眼皮猛地一跳,抬眸时分,竟见藤蔓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出,缠上对面明黄衣袍之人双手双脚,将他拖向洞壁,死死束缚住。

这之后,他看见对面人脸上表情变了,那双眼眸里浮现了懊悔、内疚、歉意、痛苦……以及哀愁。阮霰很熟悉这些神情,那位开朗健谈的挚友情绪极为丰富,他见过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阮霰身形晃了晃,张了张唇,但终究没问出口。

对面的人尝试着露出一个微笑,但唇角方提起,便无力垂下。“现在的是我,但我……其实也没法证明这不是我。不过没关系,你不信是对的。”他有些语无伦次,敛着眸光,极力掩饰脸上的失落,“对不起,阿霰……藏在你身边的人,一直是我。”

这个瞬间,阮霰确定了这人的身份,他撑着寒露天站起身,摇头反驳,“不,那个人不是你。”

“现在解释这个,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啊!”谢天明苦笑道,可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语气猝然变调,露出惶恐而狰狞的神情,似是在压抑什么巨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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