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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涩纪年(9)

而我的对面,楼梯的转角处,那两个与我朝夕相处,不甚熟悉的大人正扭打在一块儿。

妈妈的额头上有着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如同蛛网自那儿漫开,将乌黑的发丝黏在了雪白的脸颊上,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柄匕首,手腕用力地扭动着,试图挣开爸爸的束缚,而爸爸则往一个角落挪动着脚步,随后站定,腾出一只手来,从墙角握起一根铁棍,抡圆了胳膊,毫不客气地便铲开空气,重重击到了妈妈的头上!

瞬间,妈妈不再动作,只是退后几步,突然向后倒地,如同石头般从楼梯上滚落下去,睁着眼睛张着嘴巴,陷入死寂。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就连尘埃都未来得及落定。

我张大嘴巴,手扶着栏杆,站在那儿,全然不知该怎么办,只是腿脚很软。

爸爸吐出一口血沫,捏着那根铁棍,狰狞地转过身,向我走来。

“婉婉,别害怕,过来,到爸爸怀里来。”鲜血不住地从他头上涌出,淹没了他的左眼,而他却还扯着嘴角在笑。

我惊恐地想要往后退,发现身后只有墙壁,于是我便转身跑回了自己卧室,反锁上门。

爸爸与我,只有一门之隔。

我害怕极了,在门后缩成一团,不敢动弹。

我听见爸爸在贴着门和我说话。

他说:“婉婉,爸爸的好闺女,你快点出来啊,爸爸给你买了棒棒糖,你不是最喜欢棒棒糖了吗?乖,你出来,爸爸就给你…”

似乎是穷尽一切地,他在门后不停地说话,不停地想要引我出去。

可是,门外的惨状使得我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更别提开门出去了。

“婉婉——婉婉,我是你大伯,你爸疯了,不要管他,快,快到窗子这儿来!”

就在我痛苦地抱着头时,我听见了大伯的声音。

与此同时,门上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爸爸开始用铁棍砸门了!

我一惊,便慌不迭地地跑到了窗户前,搬来凳子踩上去,坐到窗沿上。

大伯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窗下。

“快,婉婉,顺着楼梯下来!”也许是因为大伯生得太威严,看着他的面容,便让人觉得心安,信得过,于是,我点点头,没有迟疑,便顺着他搭好的楼梯一点点爬了下去。

然而,就在我走完最后一级,正准备落地的时候,头顶上空传来了玻璃碎灭的声音,于此同时,一具强健的身躯如同沉石,自高空坠落,摔到了我的脚边。

这时,一双大手在纷乱中伸出,将我一把拉入了一个温暖结实却有些陌生的怀中。

“婉婉,不要看!”大伯扳过我的脸,不让我回头。

不一会儿,警车鸣着笛驶入了这个院子,有人走过来,同大伯交谈。

找到一丝空隙,我缓缓回头,望向地上那具尸体 。

那是爸爸,他的脸颊贴着地面,眼睛同妈妈一样,睁得大大的,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随时都可能从血泊中跳起来,扭动骨折粉碎的胳膊和腿,将手中的铁棍重重地向我脑袋挥来。

想到这儿,我浑身一个冷颤,回过身,用力地一头撞到大伯怀中,不敢再想。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爸爸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所以患上了精神病,而妈妈又在计划与人私奔,所以,爸爸犯了病,便决定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说起来,我的爸爸妈妈,似乎没有一个是幸福的。

想到这些陈年往事,玩弄着色彩斑斓的指甲,而后,我不禁顿住了脚,回转身望向去公园的那条路。

热辣的阳光将地面照射得明晃晃的,就像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割得眼睛生疼。

所以,我不要做不幸福的人,我要幸福,而眼下,我肯定了,张灵筠是我的幸福,因为她还让我感受到了疼。

妈妈背叛了爸爸,爸爸杀了妈妈;张灵筠背叛了我,我要杀她么?不,杀了她,我不会幸福。

而我,希望得到的,是幸福。

☆、男女搭配?

再一次见到张灵筠,是在第二天,也就是周日的午后。

我刚刚吹干头发,还没来得及编辫子时,房间里响起了敲门声。

“婉婉,张灵筠来看你了!”伯母将房门一把拉开,伸进头来,双手在习惯性地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便走开了,只留下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在门口。

面对镜子,执起梳子缓缓地梳着头,而后放下梳子,将发丝分成一缕缕地,夹在指间编织。

青黄色的窗帘里头灌满了阳光,于是显得格外轻透。

偶有微风拂过,拨来园中花香,靠窗的书桌上,那些色彩斑斓的手链上折射着七彩奇异的光,让人有种恍然坠入梦境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