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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涩纪年(24)

只不过,吴老师当时的脸色仍旧不是很好,她只是淡淡地望着玻璃窗外游移过去的事物,淡淡地说:“等他醒来,你再向他道歉吧。”

而此刻,吴老师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女孩子?”吴老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扬了扬眉头,最终,再次问我。

“嗯。”我向前倾了倾身子,而后,抓住了她的手,我说:“吴老师,你会因此而讨厌我么?因此而觉得我恶心么?”

闻言,她的身体又颤了颤,她的眼睛忽地变红,俏丽的睫毛微微颤着,突然从眼角滚落出了一滴泪珠。

望着那滴泪珠,我有些心疼,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个不祥的人。

“吴老师,你为什么要哭呢?”我站起身,踮起脚,轻轻地为她拭去了泪珠。

“没什么。”像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勇气,她拂开我的手,低下头拉开包的链子,从中取出一包餐巾纸,然后侧身站到了另一边去。

与此同时,那个男同学的家人匆忙地跑了过来,于是,拭掉泪痕的吴老师转过身,将他们引进了那个病房。

“我刚刚给你家人打了电话,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重新从病房里走出来后,吴老师再次来到了我面前。

闻言,我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拨了拨放在身旁座位上的书本,又看了看早已没电的手机,点点头。

“顾婉,我不是打小报告,只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和你大伯谈谈,这是我作为你班主任的职责,希望你明白。”她开始用一种一本正经的态度同我说话。

是的,在我入学填完那些表格之后,她已经明白了顾平是我的大伯,而不是我的父亲。

我回过头,望着她,点点头。

然后,我站起身来,向着她走去。

她的眼神在逃,甚至,连脚也向后移去了一两步。

“老师,抱抱我好么?”我问。

她的眼中闪出了一刹的惊慌,之后,摇摇头。

“为什么?”我歪着头,注视着她逃避的双眼,而后,主动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将脸颊贴到她胸前,我说:“一起睡觉的时候,吴老师你经常会在半夜抱着我睡的,为什么现在在我需要理解和原谅的时候,你却连抱一抱我都做不到呢?”

说完这番话,我感觉怀中的她绷直了身体。

“吴老师,你害怕么?”其实,我的内心也在忐忑着,颤抖着,这句话,我曾经问过张灵筠,然后,她离我而去。此刻,我又将这句话,问向了吴诗彦,她会怎么做?

是啊,她应当会比张灵筠更加害怕的,因为她是老师。

“顾婉,我真的应该和你大伯好好谈谈。”她挣开我的拥抱,而后,呼出一口气,说:“时间不早了,学校也关了门,你先和我一块儿回我那儿去休息吧。”

语气不冷不淡,就好像我们之前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深入的交集一样。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她的态度就转变了那么多。

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

不,我不是什么三岁的小孩子,我不可能连这个都看不透。

然而,我却还是点头,要随她回去。

或许是我真的中了什么邪吧。

不然,我怎么会那么放低自己呢。

听了她的话,我进入病房,低眉顺眼地对那个男孩子的父母道了歉,然后走出来,抱起椅子上的书本,跟在吴诗彦的身后,走出了医院。

我很冷,很冷,那样的凉意,就像是生在在血肉中的,伴随着我移动的每一步,渐渐地挥发出来,席卷了全身,冻结了我的每个细胞。

在这样的夏天里,我居然瑟瑟发抖着。

走在前面的那个高挑女子,只是急匆匆地迈着步子,不曾回头。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像一个乞丐。

我开始想很多很多的东西,从爸爸妈妈到张灵筠,从张灵筠到吴诗彦,又从吴诗彦到小曼姐姐。突然间,我好羡慕小曼姐姐,甚至,很嫉妒。

就在几个月前,小曼姐姐写了信回家,趁着大伯不在的时候,我将信偷偷地翻出来读了。

她说,小A也去了国外,去找了她,现在她们两个人在开一家宠物店,过得非常幸福。

小曼姐姐还说,如果大伯一直坚持不接纳她和小A的感情,那么,她就不会回国。

她要守护自己的爱情,要坚持自己的幸福,人生只有一次,即使对一切都不管不顾,她也要坚决地走好自己的一生,不容许出现计划外的半点差池,不容许任何人干扰。

想到这些,在吴诗彦推开医院大门的一刻,望着满天的星宿,我终于一边走,一边哭了起来。

我始终没有办法去遏制自己内心的那一抹痛苦,也无法使我的眼泪禁锢眼眶,不为外人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