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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涩纪年(2)

那样的一鞭下去,虽然没有打在我身上,却也让人心惊肉跳。

回转身,从右边的楼梯拾级而上,推开我和小曼姐公用的那个房间,坐到写字台上,拉开那个属于我的抽屉,取出九岁生日时父亲送给我的钱夹子,将那一元三毛放进去,又数了数,没想到,来到这个家才短短一个月,我就积攒了三十多块的零花钱。

这样一来,就可以去购买不少的贴纸了。

我其实不是个乖巧的孩子,但是爸爸妈妈已经丢下我了,我不可以再任性,如果大伯和伯母都不喜欢我了,那我就成没人要的小孩了。

所以,我要变得善解人意,要听话,要让大伯和伯母非常非常喜爱我,就像喜爱自己的亲生女儿那样喜欢我。

哪怕只是在他们眼前逢场作戏。

伯母很快就炒好了菜。

红烧排骨,青椒土豆丝,凉拌折耳根,还有西红柿蛋花汤。

全是我喜爱的菜肴。

大伯坐在上方,伯母坐在我对面,但是我旁边的位置,却空着。

“给。”伯母舀了一碗蛋花汤后,递到我面前,又将排骨往我面前移了移,说:“婉婉,吃吧。”

而大伯则只是一直闷不吭声地抽着烟,眉头紧皱。烟圈从他口鼻间飘出,又逐渐融入进了空气中,灯光照出了他花白的两鬓,那张威严的脸上,浓浓的眉头就像是两柄大刀,细长上扬的双眼中却游移着精光。

我是很怕他的,但我仍然夹起了一块排骨,放到他碗中,我说:“大伯,这个可好吃了,你也要多吃些啊!”

之后,顺其自然地,我又夹了一块给伯母。

“哎哎,我自己来自己来!”伯母收回原本正在游移的心神,然后又慌乱地执起筷子端起碗。

“嗯,你们快吃,凉了就不好了,我去叫那烂娼货过来。”大伯掐灭烟头,从餐桌站起身,走向了大门。

我开始有些不太明白了,为什么大伯会一边毫不留情地将小曼姐姐往死里打往死里骂,却一边又还惦记着让她来吃饭呢?

大人的心思,真的是很不好猜啊。

但是,大伯重新回来的时候,小曼姐姐并没有跟着他一块儿回来。

“怎么了?”一直没有说什么话的伯母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哼,她不滚进来就由她去,饿死了活该!”大伯生气地一齐筷子,吃起了之前我夹给他的排骨。

******

洗完澡,回到房间,站到那面单人镜前,取下浴帽,我仔细地梳理着那一头已经留了三四年不曾剪过的中分及腰长发。

镜中的我,穿着白底的碎花睡衣,头发乌黑浓密,就像是一袭瀑布,落到肩头,又披散下去。

大人们都说我很漂亮,长着一副瓜子脸,生着一双烟雨眸,樱桃小嘴,只可惜身子骨太弱,怕会是个薄命红颜。

我不清楚什么是烟雨眸,我只知道,我确实是最喜欢自己的眼睛,当我贴着玻璃看自己时,它就像是两颗剔透明丽的黑玉,如果不是生在我脸上,只怕我会伸手去将它剜出来把玩。

至于什么薄命不薄命的,我更不清楚了,我又不曾生什么大病,为什么会那样说我?未来的事情可是谁都料不准的,我还没活得灿烂呢,怎么就给我冠上了薄命两字?

看来,今天晚上这个房间应该就只属于我了,因为小曼姐姐一生气,就跑了。

从镜子前离开,抱起床上的几个公仔,我将自己摔倒在床上,一如既往地玩着手指望着天花板上通体雪白的灯管。

翻过身,伸出手,够到小曼姐姐放在床头的还没来得及收捡的日记本。

这时,房门被人‘咔嚓’地一声推开,我一急,而后反射性地就将日记本藏到了自己枕头下——我不希望这本日记在我看完之前被大人拿走。

进来的是伯母,她为我点燃蚊香,嘱咐我早点休息后,便又走出去,关上了门。

重新将日记从枕头下取出,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

那一页,几乎是空白的,只是在中间用红色圆珠笔画了个桃心,下面只写着“仅以此日记,记载你我点滴,待白首之际,品往事沉浮”这一句话。

小曼姐姐是个喜欢读书的人,因此,每当要写点什么的时候,总能整出些文绉绉的句子。

没有深入研究,我往后翻开。

2005年5月21日天气:晴

忐忑,忐忑,忐忑。

终于,今天早上我把昨夜写好的信给了小A。

本来上早自习的时候,我又动摇了的,总觉得自己太过鲁莽。她对我的感觉和我对她的感觉,能一样么?虽然她总喜欢在很多人面前调戏我,但对于女生而言,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举动啊。

可是,在她和人说说笑笑地走进教室时,我终于还是没能按捺得住,跑过去把信塞到了她手心里,然后就对老师说我来了那个,很疼,就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