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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相依(110)

当年的一切,除了你,大家都没有办法遗忘呢。现在,你也要记起来了么……三人的脸上均染上了一抹悲凉。

金针度穴,这是我们还给你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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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苏家家主苏万山的嫡女苏湛蓝。我的母亲是乔家的女儿乔可依。这是一场政治的联姻,而我则是这场失败联姻的证据,一个无法磨灭的证据。

山里的生活,虽然无聊却胜在清净。爹不疼,娘不爱,都不是问题。至少我还有一起长大的小安,悉心照顾我的白姑姑,和那满满几栋屋子的书。如果时光一直如此,让我安静地生,安静地死,我会很感激。

一切的改变,是在我七岁的生辰。依旧是清晨与父亲一个时辰的武术对练,可是那天却练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我很累,筋疲力尽,甚至还好几次出现幻觉,好像我一年也见不到几次的母亲来过。没有思考的力量,只是被父亲一次一次扶起,永无止境的对练,从日出到日落,直到漫天星辰。父亲的力气越来越大,直到我支撑不住滑倒,那一掌打在我的肩上,我似乎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撕心裂肺的疼痛都敌不过我对终于可以休息的欣喜。

这份生辰礼物,很特别……当然更特别的还在后面。

第二天,居然是母亲的葬礼。那个美丽的女子面色苍白地躺在棺木里。虽然她一年也不会同我说几句话,但是我知道,以后她是一句话都不能和我说了。我突然想到,如果她还活着,会问起我肩膀上的伤么?大概……是会的吧……那天,是我七岁生辰后的第一天。

母亲下葬的那天,我偷偷去看她的时候见到棺木里只剩下了一副衣冠。我在落葬前说了出来,当着宾客们的面。父亲铁青着脸色打开了棺木,随即给了我一个耳光,嘴角出血了。那天晚上家里死了很多仆人,包括那几个钉上棺木的。那是,我七岁生辰后的第七天。

父亲带回来一个美艳的女子,妖娆的气息让我很讨厌。父亲说,这是你的母亲,苗静。还有一个12岁的男孩和9岁的女孩,分别是你的哥哥和姐姐,苏风瀚和苏风纯。多好笑啊。一个比我大五岁的男孩,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孩,与我有着同父异母的血缘。那是,我七岁生辰的第八天。

我的母亲,刚刚入土,虽然,她不爱我。

我没有照着他的期望行礼,我漠然的目光成功地激怒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百下的鞭挞由他亲自执行,不许运功抵御。那是我第一次受家法。不知道挨到多少下的时候,终于晕了过去。没有死,只是全身经脉差不多都被抽断了。他不会让我死的,不,应该说当时还顾忌着乔家的他是不会让我死的。“从小练起的功力被散到只剩半成,不能再习武了。”白姑姑如此对他回复。他很满意,对自己看准穴位握准力道的鞭刑非常满意。他是故意的,有些人不能死那就不生不死吧。

从那天起,我不再开口,漠然地看着这个世界。撕去伪善的面具,可以丑恶成这个样子,肮脏得让人无法接受。

七岁至八岁的这一年里,纵然白姑姑医术再好,也赶不上家法的次数。长幼无序,打。以下犯上,打。不分尊卑,打。目中无人,打……从那一天起,家法仿佛是为我而生。我的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断掉的经脉没有留下任何被续上的机会。乔家没有来人,这种淡漠的姿态,助长了父亲的猖狂。又或者他们只是觉得无法插手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管教,纵然这种管教已经上升到了生死的高度。

体内的经脉断裂的次数太多,没有长期良好的调理,使它们愈合得乱七八糟。太多的经脉被彻底毁掉,更多的经脉被堵塞。

一年后,父亲请来的医师断言我再也无法习武。家法的次数才慢慢减少了一些,让我的身体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他从来不相信白姑姑。一定要将我毁到绝路,才会停手。这,就是我的父亲。

只是他却忽略了,仇恨的力量……

仇恨的力量就是再一次打散所有的经脉,取出无用的,梳理堵塞的。就像是在清理一个满是杂物的房间。扔掉不必要的,然后将必要的东西归位。

这是隐秘的,每天夜里隐秘的疼痛。小安一夜夜的放哨,白姑姑一夜夜的手术。而我,依旧静默,像一只脱了线的木偶。谁爱摆布谁摆布。

一夜夜,睁着眼,看着刀子在自己身上滑动,取出一些,放进一些。强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屋子里,很恶心,很恶心。

疼痛的,恶心的,不可控制的憎恨撞击着曾经纯净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