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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强制沦陷(44)+番外

从仰视变成俯视以后,眼前的人也跟着变了,从前他最不耐烦的她的莞尔一笑,都仿佛含了从未见过的柔媚滋味。

失了苏倾的苏太太这些年过的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人在家里从早忙到夜里,腰酸腿疼,有时连饭都做不动。

她一个人担着桶,扁担压弯了她的腰,迈着那双小脚艰难地下峡谷里打水的时候,脚一滑,险些从石头上跌下去,幸好有一只手稳稳地扶了她一把,才让她免于落水。

她站住了脚,喘着粗气回头一看,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苏倾。

她镶嵌在鱼尾纹和泪沟中的眼睛,目光如刀地打量苏倾:她也瘦了许多,脸只剩巴掌大,可年轻人毕竟年轻,眼睛里还有两团星火似的神气,还是老的更憔悴些。

更可恶的是,苏倾对她说话的语气柔和一如往昔:“苏煜已经长大了,何必为难自己?”

苏太太气得眼睛都红了,扁担一甩,小小的身板担着两只空桶往回走:“不用你管。”

苏煜越长大越无法无天,高中里有好几个留洋回来的公子哥,每次考试,都同他一起吊车尾,一来二去,几个人混到了一处,他们带着他出入百乐门,潇洒玩乐,抽烟,喝酒,赌牌,回来的日子少极,张口就是要钱。

有时她看着这张与故去丈夫越来越相似的脸,会感到一阵陌生。

眼泪顺着她新增的皱纹弯曲下沿,凭什么呢,凭什么苏倾一走,她的家也跟着散了,这白眼狼究竟算什么东西?

可是夜里,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屋里空无一人的静,只剩下老屋渗下的水滴答滴答,她又不禁想起了苏倾。

苏倾从小乖巧听话,从来不哭不闹,谁哄她,连好吃的都不用给,只叫她一声“倾儿”,她就冲人甜甜地笑。

她丈夫苏鸿病死前的那年春天,他拿竹签子做骨儿,说要给女儿做个风筝玩,苏倾当时不足五岁,就能娴熟地抱着襁褓里的弟弟,安安静静地站在院里看,可那双乌黑的眼睛里,分明怀揣着兴奋和希冀。

也许是因为苏倾从来不哭,从来懂事,总是笑着,所以她才总不注意她,从不珍惜她。

一滴冷泪,横着跨过眼角,让枕巾无声地吸收了。

第二天早晨,苏太太起得晚了一些,眼泡也肿了。

她拢拢凌乱的头发,拍了拍干燥的脸,准备再去挑水的时候,发现水缸已让人填满了。

第16章 雀登枝(十三)

苏倾给叶芩回一封信。

可是那封信犹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回音。

外面的风言风语传说,新政府要解散了,新总统不做总统,想当皇帝。

旻镇人都笑平京人折腾,可谁都没能预见冰层下的危机。

苏倾时年已满二十岁,犹如鲜花盛放,掩不住、遮不掉的华光,有大胆的人,敢在铺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妇人忌惮她的名声,翠兰家的柱儿已拖不过,娶了别家的女孩,可年轻人想攀这朵娇花的人多,不畏艰难,到苏太太那去提亲的被人打了回来,一张张聘书又递到杨老头这里。

他问:“这怎么办?”

苏倾站在柜台后面记账,脸都不抬:“还回去。”

杨老头怕她吃了亏,悄悄托信客去平京寻叶芩,得知二少爷、鹤知和六姨太太都在平京,叶芩早就离家,现在他们也在找他。

平京人海茫茫,叶芩竟然再无消息。

现在首饰铺里的热销除了银锁子之外,还有银镯子,镯子上挂着一对铃铛,晃起来铛啷啷,很受小孩欢迎。

每出一款新镯子,苏倾都要新写一张黄纸。太阳落山,店里打了烊,杨老头踱上二楼,黄澄澄的光线里,苏倾还跪在纸上,一板一眼地描那张“吉祥如意”的大招牌,汗水濡湿的头发贴在耳际。

一个月前杨老头给了她前一季的分成,那笔钱不小,让她快去裁身新衣服,把洗的发白的这件换下来。

她确实去裁了两身新衣服,不过是给二丫的,二丫穿着上好的绸缎粉衣迎了新年,笑得像个年画娃娃。

剩下的钱给木屋换了新的被褥,又在林子里打了口井,教二丫在井里打水,匀了她肩上的担子。

那间林中木屋现在很像回事,苏倾在不远的隐蔽处垒了个结实的灶台。肚子里有了油水以后,两个姑娘的脸色白里透红,极其好看。

这几年,苏倾从不骛远,只看眼下,走得慢,却踏实稳当,总在向上。

“小苏,”杨老头抽着旱烟,眯起眼,“我有没有说过,你这辈子只能做个二当家的?”

苏倾的算盘已经打得很熟练,削葱似的指尖将那算盘珠子噼啪拨弄着,有很多人喜欢看她打算盘,一看就是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