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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只有我以为我是攻[娱乐圈](69)+番外

江城心中一颤。

他猛地向前踏近一步,叱问:“你刚刚说什么!”

“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老人抬头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皇城被破,万千百姓被屠,妻女尽数被淫,殿下被俘,交由江将军养育,如今,竟然不知自己身份、变成了这朝堂的忠诚走狗!杀父杀母之仇何报?灭国之仇何报?!”

“有何证据!”

“殿下腰背处有鹰形胎记!”老人毫不畏惧,“是否?”

江城猛地一怔,伸手摸上后腰。

那是一处暗红色的印记,隐隐像是只雄鹰展翅翱翔的样子,他摸到那处凹凸不平的皮肤,神情似是怔松似是无奈,最终哆嗦了下,缓缓松开了。

十二年。

他带兵为当朝打仗,已有足足十二年。他十三四岁便厮杀于沙场,为着这天下负了一身伤,东征西战,抛颅洒血,硬生生把半个山河吃力扛起,担负在自己肩头上。

他不肖母,也不肖父,父母皆对其冷淡不已,心中疑窦生了也不止一日两日。而直到如今,他才知晓那些排挤轻视、忌惮嘲弄究竟都来于何处。并非来自于他的什么军功,而在于,他根本不是什么万人景仰敬重的大将军,而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前朝余孽——哈哈哈哈!

他到底为谁卖命?

卖的是什么命!!!

“狡兔死,走狗烹,”老人的眼中似有怜悯,“殿下难道还要为这亲手诛杀了先皇的狗皇帝效犬马之劳?”

自然不能。

老人谏言,不如大开城门,与匈奴里应外合,趁机攻下西北疆域。只是江城与雁门关感情渐深,纵使此刻立场相对,也绝不愿打开城门迎匈奴兵将入内,他爱不得也恨不得,只能望着笑嘻嘻抱着他的腿往上爬的孩童,再看看不远处含着笑把孩子架在脖子上骑大马的少年,眼里的火一点点熄了。

过了两日,阿雁拎着从曹虎贲处讨来的好酒来敲门。

可是这一次,这扇门没有再打开。

少年学不会退缩,又一天天跟去练兵场找他:“为什么不陪我喝酒?为什么不陪我打仗?”

他的眼睛干净通透,如同碧玉。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江城心中慢慢涌上悲凉,他咬着牙,终究后退了一步,沉沉叹息,“阿雁,你小,所以不懂——”

“你不说,”少年不依不饶,“我如何能懂?”

说?从何说起?

江城苦笑一声,想及自己这么些日子的痛苦挣扎,只觉得要被活活撕裂开了。他越是调查,便越是心寒,前朝数万百姓,他的生身父母,就生生死在当今的屠刀之下!

可笑他还为杀父仇人,卖了整整一十二年的命!

“这雁门关并非我应在之地,我也没有任何守护它的资格,”他轻叹道,“如何还能陪你打仗?”

国仇家恨,不能不报,宛如天堑。它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生生撕裂开来,裂了一个无法填补的大洞。

然而少年听不懂这些。他垂着眼,只从将军的话里听懂了一句。

“所以——你也要放弃雁门关了,是么?”

“不是放弃,”江城狠了狠心,道,“此处原本就非我之所属。”

少年一怔。

它本就是被当朝抛弃之地。

说是兵家必争,然而当今只重南方富饶沃土,怎么看得到西北这黄沙漫天?没粮少兵,雁门关是为着城里无数百姓,才一直苦苦地支撑到今日,不知看了多少将领来了又去,洒了多少热血,埋了多少白骨。

而如今,他本以为,终于有一人是能和他并肩作战的了。

可原来也不是。

骗子!

说什么以死守护,全是骗子!

少年一步步倒退,最后终于拔腿飞奔,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副官远远看着他,犹豫了下,终于上前:“将军……”

“随他去。”

江城伸手,止住了他的话,疲乏地叹了声。

“走,”他低声道,“去找军师。”

江城在军中极有威信,他的下属早早便对这朝堂寒了心,全部愿跟着他卖命。前朝旧臣里应外合,很快便布下了局,买通了当朝长公主,巧妙调令江城所率兵力回京,各路人马悉数奔赴帝都。

江城自然也要走。

走时,众百姓不知其是回去反叛,还当他可以平步青云,因此大办宴席践行。江城在宴席上滴酒未沾,目光梭巡许久,也没从人群中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他收回目光,转身上马,“各位保重!”

马蹄笃笃踏在地上,他却忽然听到了笛声。笛声呜呜,吹奏的,正是他曾在城中听孩童演唱的一曲《出塞曲》。

行人朝走马,直指雁城傍。雁城通漠北,万里别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