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么看着杀老师，直到对方终于敢抬起头看着她。
而这时，余羽决然地转过了身，独自走进了校舍。
她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小律就在她身旁的手机屏幕上陪着她，同样不发一言。余羽其实很好奇身为AI的小律是怎么想的，但是，对方恐怕同样也处于迷茫之中。
滴水未进的时间一直持续到了午夜时分。
墙上悬挂着的钟表上，秒针、分针与时针“咔”地一声重叠在了一起。这极其细微的声响在余羽听来，就如同最响亮的洪钟一般，脑中紧紧绷着的那根弦也随着那声音崩断。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几口气之后才回过神来。余羽回头看了一眼平放在床上的手机，侧卧着安眠的小律呼吸均匀。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不会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被惊起，余羽还是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出去干什么……从今天回来之后，余羽就已经完全不明白自己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何了。
余羽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上散步，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在这样的深夜里多少有些瘆人——在她看到某扇完全打开的窗户旁那庞大的黑影时，这种感觉就尤甚。
“还没睡吗……杀老师？”
她走过去，瞥了一眼穿着宽敞睡衣的杀老师，自己也靠在了窗框上。
“这样的夜晚，总会让为师想起往事呢。”
“……说的也是。”
余羽并不知道杀老师口中的“往事”到底是指怎样的往事，但这样的话意外地并没有怎么触动她。
月光柔软地洒在了窗前的草坪上，亮晶晶的草尖就像是一颗颗的星辰，在她看来，无一例外地跳动着，反而勾起了她的回忆。
余羽追着杀老师来到这个世界，最后的最后，并没有舍不得的东西。秦雨和杨妏都有爱着他们的人，无论怎样的痛苦都还能被抹平。她在离开之前的一天，没忘了去一趟邮局给两人各自寄了一封信。然后……她试着寻找唯一还能抹平她痛苦的人。
然而她随后发现，在这个世界里，月牙弯弯。
“今夜的月色真绮丽啊。”
余羽闻言一愣，然后慢慢地把自己的下巴支在了手背上。
“说的也是……的确很美。”
她不记得那之后过了多久，只记得自己被困意侵扰，迷糊得整个人都半趴在了窗框上。后来被杀老师扶进房间之后，几乎是靠到枕头上的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之后的相处……虽然双方都各怀鬼胎，但至少表面上来看还是一切如常的。
然后，他们迎来了第三学期开学的第一天。
毫不令她意外地，大家都发生了动摇，并且，最终的意见可以划分为两派。
救或者杀。
两个阵营的代表人物是潮田渚和赤羽业，这两人的冲突一度白热化，直到被几个男生分别拉开后才总算停了下来。而在那之后，这话题争论的中心人物却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E班的学生们分为两派，用染上蓝色或红色油漆的BB弹和特制匕首来一决胜负，输的那一派则要听取赢的那一方的意见，全班的行动目的要达到统一。
余羽站在那里，看着朋友们一一作出了选择。
片冈惠和奥田爱美选择了蓝方。
小律中立。
不知不觉中，似乎所有人都作出了选择，徒留她一人还站在原地，面对着两瓶染上不同颜色的特殊材质的BB弹，不知所措。
救还是杀？
对于其他人来说，恐怕她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少女的心思哪怕不必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也昭然若揭——她喜欢杀老师、迷恋着杀老师、以及……爱着杀老师。
但余羽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心中的天平不断摇摆着，直到有什么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克洛，假如有一天，要么我一个人死，要么大家都死，你会怎么选择？”
“我选后者，其他人的生命对我而言没什么意义。”
“这样啊……那么，如果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他们死，但我又不想自己去送死，你会怎么办？”
“……我会杀死你，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话。”
其他人的生命对她并非没有意义。
和起初的想法不同，片冈惠、奥田爱美、小律……她希望她们活下去。
她走上前，伸手拿起了那罐红色的BB弹，低着头走了没几步，转身看了一眼杀老师。
“我会杀死你。”
余羽轻声说道，后面的两个字在她喉咙里梗着，只发出了微微破气的声音。
但她知道对方听得懂。
“克洛。”
作者有话要说：用了一个典故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