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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事(20)+番外

乞讨二字,对于一个四肢健全的男孩子,大抵是难以启齿的字眼。所以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石穗皱眉问:“你们家没有可以帮忙的亲戚吗?”

林沉年摇头。

石穗又道:“那你为什么不找我?”

说完,才发觉不对,她是知道他家住何处,但自己却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联系方式。而这一年来,她并没有去找他,去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不知为何,石穗心中莫名涌起一丝愧疚,即使她明知道,这与自己其实并无关系。

她叹了口气,低下腰将地上的钱抓起,又把林沉年面前的纸板卷起来,略带责备:“你这样能弄到多少钱?等你凑够,你妈妈还来得及做手术吗?”

她起身准备走,却见林沉年还跪在地上,本来因为感冒浑身没力气的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的手臂抓住拖起来:“走,带我去见你妈妈和医生。”

当她握到他的手臂,才惊觉这个十八岁的男孩,比看起来还要瘦,细细的胳膊几乎都只剩皮包骨。

石穗皱眉看了眼还低着头的人,不得不再次叹了口气。

林沉年的母亲陈秀琴住在医院中最简易的病房,白色的房间,住了三位病人,都是同样的病,不过陈秀琴显然是最严重的那位。

石穗和林沉年走进病房的时候,躺在中间床上的陈秀琴闭着眼睛,看不出是不是已经睡着,手上的吊瓶还剩下少半瓶。

临床的病人家属是位中年大姐,见到两人进来,招招手:“小年,你怎么才回来?你妈妈这瓶点滴已经快吊完,我想出去买点东西,也不敢走开。”

林沉年走上前,礼貌道:“麻烦阿姨了,您去忙吧,叔叔这边有什么需要我照看的交给我就好。”

大姐笑着道:“那我去了,很快回来,我家这位就麻烦你帮忙看着。”

林沉年点头。

石穗皱眉环顾了一下房间的环境,即使是感冒,那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也有些呛鼻。

她刚刚看向病床上的人,陈秀琴缓缓睁开了眼睛。

难得只见过一次,她还记得石穗,一眼就认出了她,浮肿憔悴的脸,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声音微弱开口:“石老师,您来了!”

石穗点点头,见她很难受的样子,忙不迭道“阿姨,您别说话,我就是来看看您和林沉年。”

陈秀琴视线缓慢移到儿子脸上:“小年,你不是去吃早餐了么?怎么看起来像是没吃过一样。”

石穗转头看了他一眼,看他的表情,大约他在外面乞讨,陈秀琴是不知道的。

也难怪,一个做母亲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见到自己曾经优秀的儿子,为了他跪在地上乞讨。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生活有时候却像一把铁鞭,丑中你的膝盖,让人不得不屈膝。

林沉年笑了笑:“妈,我吃过了,您别担心。”

陈秀琴微不可寻地嗯了一声,眼睛慢慢合上,又昏睡了过去。

石穗和林沉年坐在病床边,见点滴吊得差不多,按铃叫来护士换了药,又见隔壁床的药水还多,两人才一同去医生的病房。

陈秀琴的主治医生姓郑,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性格看起来不错,听了石穗介绍自己身份后,很客气地让她坐下为她说明情况。

石穗其实也不知如何介绍自己,她和林沉年,算起来真是非亲非故,最后只能说是他的朋友。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十八岁男孩的朋友,听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靠谱。

林沉年老老实实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有点像个无措的孩子。

郑医生拿出陈秀琴的病历:“陈女士患尿毒症两年多,之前一直做透析,但现在到了晚期症状,靠透析已经无法维持,唯一的办法只能靠换肾,而且越早越好,拖一天危险就增加一分。但是病人本来就还欠几万块钱医药费,拿不出手术费,按规定我们没办法安排手术。”

石穗皱皱眉:“要多少钱?”

郑医生道:“肾。源是亲属捐赠,只需要手术费和医药费,前后大概十五万左右。”

十五万在石穗的意料之中,她在意的是亲属捐赠四个字。她转头看向旁边的林沉年,不太确定地问:“你要捐肾给你妈妈?”

林沉年点头:“我跟我妈妈是相同血型,医生说近亲属排他现象最少,是最好的肾。源。”

郑医生也附和:“虽然还没做配型,但母子关系通常不会有问题。”

石穗沉默片刻,虽然知道少一个肾并不至于对生活有多大影响,但看着这个才刚过十八岁的男孩,她还是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可陈秀琴是他的母亲,也是唯一的亲人,他用这种方式反哺,其实也理所当然,何况是生死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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