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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梦(8)

然后她在八到十年前那两年间的《新视野》过刊里,认识了一个叫做左耳的专栏作家。

谷雨其实算不得什么文艺青年,她学的是新闻,专业钻多了,反倒少了小情调。只是,她头一回看到左耳的专栏,便被他的文字吸引。

一千多字的小文章,并没有什么华丽辞藻,也没有夸张的噱头,就是清新平淡的文艺评论或者感悟随笔,可那样的信手拈来,却让谷雨喜欢得厉害。

但是左耳的写作,似乎只在那两年,此后便戛然而止。除了《新视野》,也还写了有其他杂志,但都只在那两年,或者更早一点。

谷雨像是文字饥渴患者一样,将阅览室的旧杂志翻了又翻,像是挖掘宝物一样,找出了左耳所有的文章,虔诚一般拜读。

后来,谷雨去旧书店淘书,意外看到一本封面质朴清雅的旧书,名叫《素时》,作者正是左耳。她如获至宝地将这本随笔集买下,从此成为她的枕边书长达两年,直到毕业。

从左耳的字里行间,谷雨知道写作时的他是一个年轻男人,还是一个大学老师。她有时候就会想象,那样从容淡泊又才华横溢的男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偶尔在校园里穿行,看到来往的老师模样的人,她也会揣测,是不是就是这个人?或者那个人?

但显然,现实中并没有哪一个老师,符合谷雨对左耳的想象。

左耳好像成为她真实又虚幻的秘密。

毕业前夕,她去拜访论文导师,不知怎么就随身带了那本《素时》,恰好被那位五十多岁的教授看到,他咦了一声:“这不是尔同写的书么?你竟然还有?”

谷雨心跳了一跳:“你是说左耳?”

教授拿起她那本陈旧的书,摩挲了几下:“是啊!左耳是宋尔同的笔名,以前是我的学生,算是你们的师兄,也在院里当过几年老师,不过后来辞职下海了,那么有才华的人,再也没有写过东西。”

宋尔同,宋尔同!

那时,谷雨还在实习期,对于传媒行业,当然已经了解颇多,宋尔同这个名字,自然绕不过。她不相信般试探问:“是那个同心传媒的宋尔同吗?”

“是啊!就是他!”

对于这个发现,谷雨兴奋了好几天,在网上疯狂地搜寻宋尔同的资料。不过,虽然关于他的信息不少,却没看到一张照片。

当然,谷雨并没有失望,她甚至更希望她的左耳,依旧保持那种神秘与低调。

况且,她喜欢的作者,真的不同凡响。

当然,那时的谷雨,并没有太多心思,应付自己的那点小情小调。

她很快毕业,投入让她猝不及防的职场。

从优秀的高材生,到职场菜鸟,很长一段时间,谷雨的体会都是狼狈不堪。当初理想化的职业,渐渐变了味道。

当时,她和一个在日报的朋友聊天。那朋友给她吐槽为了出新闻,是如何的丧心病狂。有一次,她路过一条街道,发现一处地面有塌陷的趋势。但是她没有打电话给交警或者警察,而是回家拿了相机,买了一袋瓜子,坐在路边,边嗑边看车来车往。几个小时后,那块路面果然塌陷,吞了一辆车,还是一辆宝马。她第一时间拍到了照片,发了稿子,看着那被救出来,满脸鲜血的宝马车主,她只觉得是条新闻,丝毫没有同情和内疚之心。

谷雨听了之后,也是哈哈大笑:“难怪大家都说无良记者!”

就在又一次被毙稿后,谷雨很悲愤地重游母校,恰好看到一则宣传海报,宋尔同受邀讲座。

对所有人来说,宋尔同是江大校友,是以前任教的老师。但对谷雨来说,他是作家左耳,她神秘的偶像。

于是,社会人士潜入了那间教室。好在是研究生院举行的小型讲座,谷雨在一众硕士博士中,显得毫不突兀。

因为有好几个熟人,谷雨怕被认出来拉着东问西问她的工作状况,便鬼鬼祟祟坐在角落。

直到很多年后,谷雨还是很清晰地记得,初见宋尔同的那一刻。

伴随着谈笑风生,一个颀长男人,在几个学生的簇拥下,缓缓进入教室。温文尔雅,气质卓绝,这是谷雨对宋尔同的第一印象,然后台上的男人,神奇地与她心中的左耳重合。

一个小时的讲座,宋尔同讲了什么,谷雨什么都没听清楚,因为全身被一种莫名的呼之欲出的兴奋占据。

直到讲座结束,谷雨才回过神,好几个学生凑在前面,和宋尔同说话。她想了想,从包里摸出那本,这几天随身携带的《素时》,兴冲冲跑上前,完全不顾被几个熟人认出来叫她的名字,将书伸到宋尔同面前,像个脑残粉丝一样:“宋老师,我很喜欢你写的文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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