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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八道/妖路芳菲(7)

之后四年,用老头子们的话讲,日子好的都不想上天做神仙。春宵月中观花,酷夏泛舟江湖,秋日登高望远,寒冬煮酒赏雪。

可是据号称“美少女除妖师”息昔的血泪控诉,那是一段暗无天日、惨绝人寰的日子,每天谈生意除妖挣银子,供老头子恣意挥霍,而她自己忙的连做梦都是奢侈!

息昔十八岁那年,老头子们终于一个个如愿以偿住进了墓穴,她封完最后一道墓门,暗自长吁一口气。

她在墓前烧了三天三夜的纸钱——数额足够老头子们在地府买田置地、衣食无忧。

她只许了一个愿望——此生再也不要做除妖师!

老头子们在地府数银子数到手抽筋,居然没有忘记保佑她实现那个小小的愿望——她那一世果然再也没有做除妖师。

不过她对上辈子的记忆也从此戈然而止。

她只记得刚刚出了空空山,就被一个法力高强的神秘人施了长眠咒,睡到老死,从此没有醒过来。

她当除妖师时也做过一些梦,但是每次做梦都是梦见她去了地府,和地府第一美女——号称阎王的阎小玉闲聊,阎小玉每次都会给她泡杯热茶,而且颇有耐心的听她絮叨十个懒师傅。

她每次去地府都很开心,那里有吃有喝有人聊天,最重要的是——如果运气好,还能碰上英俊帅气的勾魂使者。

她好几次试图说服阎小玉将她阳寿划掉,死后留在地府当杂役,小玉总是十分客气而官方的说:“对不起,我们暂时不缺人手,若有新的招聘信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息昔不耐烦的问她:“那么到底‘暂时’是多长时间?”

小玉掐指一算:“如果以人间的天数计算,短则五百年,多则上千年。”

息昔彻底绝望,从此不再提此事。

可息昔在长眠时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没有阎小玉,也没有勾魂使者。

梦中的人影缥缈,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总是在窗边弹琴,她听烦了就砍了书生的古琴,用来生火烤鸡翅膀——千年桐木烤出来的鸡翅膀果然不同凡响。

“娘子,切莫再做这种焚琴煮鹤之事。”书生望着化为灰烬的千年古琴,神情有些懊恼的说道。

娘子!书生居然称呼她为娘子!

“相公,冤枉啊,我那有焚琴煮鹤,明明是焚琴烤鸡嘛!”她不以为然,眯着眼睛仔细回味着鸡翅的醇香。

相公!息昔居然称呼他为相公!

她被自己的梦境吓坏了,可接下来的梦境更加荒谬!

书生与她携手而行,如蜂蜜般粘稠的温柔。

瘦了腊梅

肥了芭蕉

残了新荷

黄了麦梢。

就这样又过去好多年。

她开始在梦中祈祷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

有一天,书生突然神情大变,冷漠的说:“醒来吧,这不过是一场梦。”

她情急之下,抓过书生的双手,可是那双曾经在酷夏彻夜扇风的手蓦地消失了,她疑惑的抬头看他,眼前是一个陌生的面容。

那是一张凄艳决绝的面容,双眸中同时拥有火的炽热和冰的冷漠。

“旧爱果然不如新欢啊!”他嘲讽的说道。

霍然梦醒!

还好是一场噩梦!她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不到半刻钟,她发现现实比梦境好不了多少。

她这一世,居然是只玄狐!

“有没有搞错!我上辈子除妖无数,多少狐狸精败在我紫电剑下!这一世我居然投胎做狐狸!?”

“**&&#¥@&?????!!!!”

息昔将她上辈子在人间学到的所有脏话复习一遍,念得比法咒还要利索。

和谐期间,不能如实记录,过滤翻译成为比较文明雅致的语言如下:

阎小玉你是个仙逝很久的大龄女青年。

令堂是青楼最价廉物贱的淑女,后来她嫁给某个四肢着地、有硬壳的爬行动物为妻,怀孕六月,就生了你——还是顺产。

展望未来,你的后代绝对独一无二,为了节省粮食,一定少一样用于运输消化系统终端的器官。

像当年做除妖师多么威风,驾着紫电剑斩妖除魔。

而现在这副模样,谁还会雇她除妖。

没脸见人,没本事降妖。

所以息昔挑了个人迹妖迹都罕至的山修炼,前世的法术口诀她都还记得七七八八。

她安慰自己,即使身为狐狸,也要从事除妖师这份颇有前途的事业。

她选择了毋逢山。

毋逢、毋逢、永不相逢,这个山名太好了,她实在不愿再梦到那两个模糊身影。

因为每次想到那段前世的梦境,她心中都有种莫名的惆怅和刺痛。

她修炼了二百年,从毋逢山日渐减少的妖精来看,她捉妖的本事恢复的还不错,可就是御剑飞行经常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