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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46)+番外

作者: 刘熵 阅读记录

“量体温,不要动。”顾医生擦了一把擦不到的额头,像一道光在时间的间隙中穿梭,滴滴答答地流逝。

邬玉志交出体温计,冰凉的酒精被捂成了一把雨,抓在手里滑且暖。

大白熊接过体温计,对光看去,惊呼:“38度!”

顾医生抢过去拿□□温计,甩了又甩:“再测一次,她刚进行了剧烈运动。”

邬玉志有点被吓到了:“我怎么了?”

顾医生给她戴上口罩,让她坐在执勤点休息:“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

邬玉志摇摇头:“我是偷跑出来的……我跟妈妈吵架了。”

顾医生通过厚厚的护目镜注视着小姑娘,叹了一口气,道:“等你冷静下来,再量一次体温。”

顾医生再度跑进人群里,变成时间间隙里的一道光。匆忙的旅客明明没有全副武装,但是邬玉志瞧不见他们的面容,仿佛每个人都带着同一副定制面具,归去来兮;而顾医生,那颗藏在盔甲下的精光闪闪的脑袋,仿佛一根灯塔照耀在坛城的上方。

“没有发烧。”顾医生第二次接过邬玉志的体温计,长舒一口气。

“不用叫我妈妈来了吧?”邬玉志小声问道。

塔楼上的座钟正发出午夜的回声,长长的秒针像眨眼的睫毛,一下一下扇动着微妙的空气。顾医生转过身,他的背后写着“加油”:“走吧,我下班了,送你回家。”

顾医生脱下防护服,露出精光闪闪的脑袋,好像法海手上的钵,正要将邬玉志这只小妖精罩住。她跨坐在顾医生电动车的后座上,气也不敢出,像电机一样无声无息地运转,悄悄地穿过安静的坛城,像一只乳燕悄悄地趁着夜色归家。

回到局机关的时候,邬家已经熄了灯了,没有人发现邬家小姑娘经历了一场冒险。

“不要让妈妈担心。”顾医生说完,打了一个呵欠。被风吹乱的发丝脱离了脑袋顶的吸引力,垂向了另外一边,颇像河边的柳绦随风飘荡,与他的大脑袋连起来,形成了一个不均匀的拼音“m”。邬玉志轻声念出来,发现他长得真像一个“妈妈”。

所有的波涛汹涌都在邬玉志一个人的心里头完成了,叶芝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白冰晖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或许有,但至少他看起来并不在意。“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邬玉志却时时刻刻处在嘲笑的中心,凡事可以与性联系起来的一切都成了她的耻辱,单词“rose”、跑步时摆动的屁股、做操是展开的腋下,趴在桌子上睡觉显现出来的小背心在肩膀上的勒出的凹痕……顾念将那些男生打跑,但也忍不住埋怨邬玉志:“你就长点心吧。”他瞧着她没有扣的领口,皱着眉头指了指。邬玉志低头,怅然想起白冰晖的拥抱和吻,恍如隔世。

在这段感情里,她果然一直落在下风。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顾念笑嘻嘻地替她背上书包,笑着走出教室,期间还有几个可恶的男生对邬玉志指指点点,但都在顾念的拳头下闭嘴了。

“想回家。”邬玉志落寞道。

“我请你吃蛋糕吧。”顾念拍了拍自己的单车后座,“你看,也有坐垫了,我载你回去。”

“我也有车。”邬玉志倔强道。

“有什么车,我爸都告诉我了,你的自行车放到火车站去啦。”顾念贼兮兮地笑起来,张牙舞嘴,仿佛要把天空吞进肚子里。

刚出校门,秋雨便劈头盖脸地落下来。顾念脱下校服盖在邬玉志头上,邬玉志一把掀翻:“省省吧,你里面才穿了短袖呢。”

邬玉志和顾念被困在学校宣传栏下,挤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雨却越来越大。

一柄巨伞从远处游来,仿佛是行走在天空中的黑船,前来渡化狼狈的少年。人人都渴望那柄伞是来搭乘自己的,最后将羡慕的目光停在邬玉志跟前。

白冰晖抬起明亮的眼睛,像雨后阳光普照众生。

顾念捅了捅邬玉志的胳膊,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邬玉志跨上白冰晖的车,白冰晖把巨伞递给她。顾念早早地冲进雨里,头上顶着那件湿哒哒的校服。

“我请你们吃蛋糕。”顾念打了个喷嚏,推开蛋糕屋的门,风铃哗啦啦地响起来,上面吊着一块木牌,“六月赠物所”,好亲切的名字,仿佛永远在夏天。

邬玉志和白冰晖相视一笑、尽弃前嫌,他们就是夏天。

烘麦子的暖香扑面而来,伴随着原木色调的装潢,仿佛置身在一座森林小屋里。老板娘像绵羊妈妈一样走出来,手里捧着两块奶油蛋糕。一块是顾念的,另一块是白冰晖和邬玉志的,他们拿起小勺子,一勺接着一勺送到嘴里。奶油很滑很甜很软,一放到嘴里就化了,美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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