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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10)+番外

作者: 刘熵 阅读记录

“对,我是冰哥哥的朋友!”邬玉志骄傲地宣称。

地狱里的女人努了努嘴:“朋友能改变什么?除非你嫁给他啊,你当白家的媳妇,那白家的事就由你做主啦!就像杨局长的儿媳妇一样,多风光!”

“好!”邬玉志陡然发现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如果她嫁给白冰晖,那么她的问题、她妈妈的问题、她爸爸的问题、所有问题、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冰哥哥,我要嫁给……”

“不要!”白冰晖慌张起来,和所有人建立良好的关系能够帮助他成为一名圣人,可是,一旦和某个人建立了一种排他性的亲密关系,他就只能做一粒尘埃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应该跟邬家丫头、邬家的任何一个人建立某种亲密的关系。

小玉志回头看到冰哥哥眼里的拒绝,小小的她像蹦来蹦去的小兔子不小心踩到尖锐的石头那样努了努嘴,收回被截断的誓言。老天爷对待他们也像对待贝多芬一样,既公平又不公平:既然姻缘天注定,何不没让他们在成熟得足以担当起一份真情的年纪相遇相知呢?他们偏偏相遇得太早,早到尚未出世便已经得知对方大名,早到青梅竹马便已经倾盖如故,早到不知珍惜,早到还不懂“茕茕孑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小玉,王欢阿姨跟你开玩笑呢!”叶芝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拉着女儿走出白家的门。

王欢追着母女俩,给她们讲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也是一名下岗女工,她跑到杨国庆的办公室大声质问:“我从没有迟到早退、从来都是勤勤勉勉,为什么开除我?”

“不是开除是下岗,这是好事啊,大家各凭本事吃饭,解开束缚。”杨国庆抖着脸上的褶子,活像一盘泥地里的蚯蚓喷薄而出。

“那为什么你不下岗,而我下岗呢?”女工抻着脖子,像一只斗鸡。

“我可是局长、党委书记!你是什么身份敢跟我这样说话!”杨局长摆出土皇帝的气派,威风凛凛。

“党委书记?一局之长?你做的那些事情党和国家知道不?要是知道了还能让你当党委书记、局长?!”

杨国庆扬起蒲扇般的手掌,狠狠地扇在女工脸上,把她那张不认输的嘴扇哑了。几天后,那名女工揣着农药在杨国庆的办公室里喝了下去,眼睛一翻、嘴吐白沫死了。杨国庆吓得“罢朝九日”,重金礼聘茅山道士做了一场法式,又请风水先生给他重新布置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楼的晚上总有些奇怪的声音,大家都说是那个下岗女工。”王欢捏着尖细的嗓子说,“杨国庆怕得要死,找到那个下岗女工的老公,也是没工作的,安排了个差事,分了一套筒子楼给他。厉害吧?”

“谁?”叶芝不解。

“那下岗女工啊,她要不喝农药全家都得死,现在她死了做了鬼,杨国庆一辈子都要养着她家里人。”王欢分析道。

尘归尘,土归土,卑微的人如此化鬼神。

“难道我也要去喝农药?”叶芝看了看小玉志,叹了一口气。

“不管喝不喝,揣着去吓吓他们也是好的。”王欢笃定地说。

“我不想这样。”叶芝道。

“怎么,害怕?”王欢笑道,“又没叫你真喝。”

“总之我不想这样。”叶芝坚定地说。

王欢冷笑两声,说:“哟,清高!好,我看你能清高到什么时候?”

她洒着苍瘪的瓜子壳,好像洒着一把把纸铜钱。

下岗之后,叶芝也曾外出求职,可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内陆小镇实在没有一个叫做“市场”的东西,路上全是个体户,现在遍地能见的大小超市那时候压根没有,大家要买东西都是去南货杂铺,这种铺子一个人就够打理了,没必要再请一个人,就算要请,那也是自己家里人顺便帮个手。她好不容易找着了一家筷子制作厂担任会计,第一天上班买了三斤橘子当见面礼,第三天厂子就倒闭了,没挣到钱不说,还赔了三斤橘子钱。

叶芝清楚地看见,在这个时代,原本所有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有人攀附了捷径超越大家。落在后头的一些人看不过眼,决定抱他们的大腿,或者扯他们的后腿,图个鸡犬升天,也是个心理安慰;走了捷径的那些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只好带上几个豁得出去的,图个高枕无忧,也是个心安理得。“公平”长成了一个畸形儿,富的没有底气,穷的没有尊严。

Chapter 5

再到老师家的时候,邬玉志磕磕巴巴地弹完了《月光曲》的第一乐章,老师欣喜地同意她登台表演,转而又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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