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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皆仇敌(59)

夜色已深,容不渔盯着那塔尖的光满飞快消失后,才轻声道:“傀儡……”

逐鹿已经沉沉睡去,只有犹襄在门槛的木台旁坐着守夜,外面噼里啪啦传来微弱的火星崩裂声,篝火缓慢灭了,一旁的人也都倚着灵器小憩。

一时间,万籁俱寂。

容不渔倏地抬起眸子,往不远处树间瞥了一眼。

犹襄也察觉到了什么,皱眉道:“什么人?”

容不渔抬手制止:“你在这里守着,我去。”

犹襄:“但是……”

容不渔起身将肩上红袍扔给犹襄,道:“这个留给他们保命,若是破晓了我还未回来,你们先进城,我会寻到你们的。”

他说完,不等犹襄再反驳,直接翻身悄无声息出了马车,身形如同幽魂,轻盈几个起跃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飞快消失在了树林中。

云归城外的树林瞧着郁郁葱葱,全是参天大树,实际上只是一方幻境罢了,容不渔悄无声息融入黑暗,踩在虚幻的树枝上,身形在林间划过一次残影。

最终,他停在一处瀑布处。

山间流下来的水似乎是昨日的雨日积下来的,波涛汹涌从山顶奔袭而下,流到宽敞的护城河中,从天而降的水流拍打在巨石上发出涛浪不绝的声响。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面对着白雾似的瀑布,墨发垂下,被风吹得微微拂起。

容不渔站在他背后十步之外,后知后觉嗅到一股若隐若现的妖息。

那人听到脚步声,缓慢回头,露出一张同容不渔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庞。

容不渔没有惊讶,神色不知为何有些复杂。

“容不渔”同之前那具被打得粉碎的傀儡似乎有些不同,他眸子闪着微光,神色迷茫,看着仿佛一个刚出生的稚子。

容不渔察觉出了此人不同,没有轻举妄动,试探着道:“你主人是姬奉欢?”

“容不渔”茫然看了他一眼,突然轻轻启唇,道:“奉欢不服管教私自跑了出去,哥,你快把他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容不渔一怔,突然身形一闪,整个人疾冲到那人面前,一把掐住了“容不渔”的脖子。

——他伸手握住时才发现,这人竟然不是木头做的傀儡,而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容不渔呼吸一窒,手指微微用力,直接将“容不渔”脖子上掐住一道指痕。

“你到底是谁?”容不渔冷冷道,“这话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容不渔”被掐住命门,却没有丝毫挣扎,而是茫然疑惑地看着容不渔,声音沙哑道:“若是他下回再跑出去,在那迷林绕死也别妄想……”

容不渔骤然厉声道:“我问你这话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他手指又用了些力道,那白皙的脖子被掐得有些泛红,“容不渔”却依然在说着不知所云的胡话。

周围瀑布击打巨石,拍出一道道白雾水珠溅在两人身上。

容不渔突然被水流的寒气激得清醒过来,他怔然看着几乎要气绝的“容不渔”,缓慢松开了手。

他颓然抬手捂住自己时时刻刻都在剧痛的胸口,似乎想到了什么,琉璃似的眼底冰冷一片。

“容不渔”道:“你找到重葛了吗……”

容不渔往后退了一步,近乎绝望地看着面前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住口……”

“容不渔”又道:“哥,我好疼。”

容不渔骤然被那一句“我好疼”打了个措手不及,愕然抬头看他,但是那胸口剧痛再次阵阵传来,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跌入了冰冷的水流之中。

水立刻涌了上来,将他整个身体包裹住,直直往下拖。

容不渔没有丝毫挣扎,怔然看着头顶上模糊的人影一点点消失,耳畔只留下那句——

“我好疼。”

耳畔似乎有人在说话,神智昏沉的容不渔拼尽了全力去听。

“迷林你知道是什么吗?傻子!”幼时容不渔扒着窗户往外看,嫌弃地看着窗外练剑的姬奉欢,“那么大,那么长,里面全是弯弯绕绕的道路,你若是寻不到正确的出路,死都出不去的。”

七八岁的姬奉欢木剑一挥,灵力直接将地上的花花草草带着飞起,围绕着他的木剑打转旋飞个不停。

姬奉欢头也不回,奶声道:“不就是迷宫嘛,我知道的,走那个我最擅长了。”

容不渔幼时住在五华城,因那里魔修鬼厌众多,城池之外结界和迷宫法阵随之也多,不光魔修进不来,就算是城里的人,没有城主亲令,也是出不得城的。

容不渔道:“呸,要是被我爹爹知道了,要把你打傻的。”

姬奉欢人小鬼大,朝他一眨眼,撒娇道:“哥你不告诉他不就成了吗?我去一趟便回来,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