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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皆仇敌(53)

犹襄盘腿而坐,道:“怎么了?”

容不渔垂眸看着手中的酒,轻声道:“我师父从不许我喝酒。”

他轻轻揭开酒封,嗅着坛中酒香四溢,末了嗤笑一声。

“他起先一直告诉我说孩子不能喝酒,酒最会坏人心智,而那些酗酒之人也都是恶人,让我不要去学。”容不渔道,“我那时根本不听他的话,便一直央着他给我买……”

犹襄道:“然后呢?”

“后来我才发现,他根本就是没有钱买酒,才扯出那些废话来哄骗我的。”

犹襄沉默。

容不渔笑了起来,琉璃似的眸子却越发落寞。

“他还教导我不要害人,也不要杀人,那时我对他说……”容不渔想了想,“我对他说什么来着?”

少年容不渔抱着满怀的花跟在他那个穷酸师父身后小跑,对师父的喋喋不休大概是觉得太烦躁,不满地打断他的话。

“师父,我本就不会杀人。”

师父微微偏头,手里全是遗梦珠。

即使在回忆中,师父的面容依然是模糊的,宛如那一个个梦境一般。

“徒儿啊,你难道一直不知晓自己脑子有点问题吗?”

少年容不渔一被气就要哭,眼泪盈满眼强行忍着没有落下来,哽咽道:“你……你要是再说这个,这花儿你自己去卖吧!”

师父能屈能伸,立刻道:“为师错了,真的错了,脑子有病的是我,我们家鱼儿最聪明了。”

容不渔十分好哄,偏头擦了擦眼泪,嘀咕道:“正是这样。”

师父扬声大笑出来。

容不渔微微仰着头看着逆光而行的师父,不知为何也被他带动地轻轻浮起一抹笑容。

下一刻,一道锋利的铁器直直穿过师父的胸口,带出一道血痕。

少年茫然看着血洒在地上。

很快,眼前白光一闪,那身着白衣的男人含着笑点了点他的眉心。

“徒儿,你是不是该走了?”

容不渔猛然张开眼睛,捂着剧痛不止的胸口急促喘息。

犹襄忙道:“怎么了?怎么说着话突然就睡着了?”

容不渔大口喘息着,冷汗簌簌直流,捂着胸口的指节已经发白,看来是痛得不轻。

胸口中残留的剑意他再也强压不住,猛然窜出体内,化为一道虚幻长剑穿透他的胸口。

只是一会的功夫,容不渔已经痛到神智昏沉,身体依靠在合欢树上,迷茫地看着面前模糊的虚空。

犹襄似乎在他耳畔唤着什么,他什么都没听到,耳畔一阵嗡鸣炸裂。

“徒儿,不可以杀人。”

“容容,你会杀人了吗?”

“若是他死了,我们所有人都要葬身此处,容不渔,你……”

“收手!”

“我早已学会了。”

一滴水仿佛滴入识海,墨汁在水中浮动,缓慢显出一个人形。

“哥哥。”

那半大孩子仰着头看他,面容陌生,声音在微微发抖。

“你真的会回来吗?”

容不渔听到自己的声音响彻耳畔。

“会的。”

那孩子沉默一会,才脆生生道:“好,那我在这里等你。”

“容不渔——”

犹襄猛地点在容不渔眉心,一道灵力霍然钻入他的识海,将他昏昏沉沉的神智猛然唤醒。

容不渔茫然张大眼睛盯着虚空,喃喃道:“重……”

犹襄:“什么?”

容不渔哆嗦着捂住胸口,感受着胸口剧烈的痛意终于清醒了一些。

他哑声道:“禾沉……知晓我逃出来了。”

犹襄一愣:“啊,就那唯一一个圣境的剑修?我听闻他常年镇守中央城,会有时间过来找你麻烦吗?”

容不渔道:“剑意随主,他想要杀了我,若是不消去这道剑意,迟早会要了我的命。”

犹襄皱眉看着容不渔胸口令人不敢正视的剑意,道:“那你现在想好如何打算了吗?”

“先去云归城。”容不渔脸色苍白如纸,唇也没了血色,看着极其孱弱,他微弱喘息了几口气,才道,“处理完事情后直接去中央城寻他。”

“寻禾沉?”犹襄不可置信,“你不怕他杀了你?”

容不渔道:“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能顺着剑意找到我。”

犹襄沉默半天,才一言难尽道:“你当年到底做了什么?能让禾沉他们这般对你?”

容不渔愣了一下,才微微垂下头,墨发披散下来,遮住他半张脸庞。

许久后,他才轻声道:“这是我罪有应得。”

月落西沉,半轮皎月没于远处的水中,倒映皎洁,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

翌日一早,时尘被一阵波涛汹涌的流水声吵醒,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揉了半天眼睛才打着哈欠开了窗。

窗一打开,时尘彻底被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