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普天之下皆仇敌(192)

我会杀人了。

禾沉轻轻地单膝跪下来,缓慢抬手半抱住了容不渔瘦弱的肩膀。

容不渔额头抵在他肩上,微弱地喘息着,每喘息一口都带着微弱的血腥气。

禾沉轻声道:“你不该这样做。”

容不渔没说话,微垂着的眸瞥见禾沉空着的另外一只手,剧烈发着抖,却坚定缓慢地按在了剑柄上。

容不渔的眸子微微张大。

禾沉缓慢地按着剑柄,一手抱着容不渔,一点点用力将剩余的剑刃推了进去。

剑刃破开他的后心,直接带出了一股血光。

利刃划过肉体的声音像是滚雷般在耳畔响起,直到将剑柄抵在容不渔的心口,禾沉在双手将他抱在怀里,微微垂着头,一向冷漠至极的眸子缓缓落下两行泪水。

容不渔靠在他怀里,鼻息中的血腥气早已闻不到了,只能听到血滴在地面上的声音,以及自己腰间一直佩戴着的玉佩骤然破碎的声响。

一瞬间,容不渔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地。

他循着本能抬起手缓慢回抱住禾沉,轻轻在他心口蹭了蹭,喃喃道:“哥,我好疼啊。”

只是一句话,禾沉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颤,接着像是瘫软了似的,微微弯着腰将容不渔更轻柔地环抱着。

“不疼了。”禾沉轻声道,“睡过去,就不疼了。”

容不渔双眸失神地看着他,很快,那瞳孔顺着针尖似的一点迅速扩散开来,整个瞳仁全是灰色。

九重葛依然被观鹤拦着,拼尽了全力却靠近不了分毫,他声音都哭哑了,浑身无力地被观鹤抱在怀里。

观鹤微微闭上眼睛,很快张开,垂眸看着九重葛,轻声道:“他死了。”

九重葛眼眸无神,只是重复着他说了无数遍的话:“放开我。”

观鹤试探着将手放开,九重葛颓然坐在地上,眼神虚无地看了半晌,才轻轻站起来,转身朝着石阶下走去。

观鹤皱眉:“小九?”

姬奉欢道:“让他去吧。”

观鹤回过头,就看见姬奉欢正盯着阵法中的容不渔看个不停,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观鹤愣了一下,才道:“别哭。”

姬奉欢疑惑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脸才察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他胡乱擦了擦,笑道:“没事。”

之后的事情,九重葛就不知道了,他迷迷糊糊地沿着石阶往下走,循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当初容陵留下的阵法。

那阵法早已七零八落,不成样子,九重葛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将手腕划开,用血一点点补全那复杂的法阵。

而后,法阵骤然发动。

二十七道鬼厌灵力从上空的阵法轰然而落,直直穿过他的身体。

灵力穿透身体的感觉疼痛无比,当初容不渔只是挨了几下便痛得几乎要自戕,但是九重葛只是坐在那里,任由一道道灵力打在身上,将体内经脉冲刷的一片鲜血淋漓,而后再重新愈合。

他一直都知道容不渔对鬼厌有种本能的厌恶,所以在当初容陵询问他是否要成为鬼厌时,即使能有滔天灵力,他也是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

而当禾沉的剑穿过容不渔的心口时,他才骤然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九重葛浑浑噩噩地心想:若是当初听容陵的话成为鬼厌就好了,那今日他就算杀尽所有人,也不会让人伤了容不渔一根毫毛。

朦朦胧胧间,似乎有人在掐自己的脸。

九重葛在黑暗中挣扎了许久,才奋力地张开了眼睛。

眼前一阵水雾似的朦胧,半晌后艰难地凝聚了视线。

那讨人厌的姬奉欢不知为何正坐在自己身边,低着头不知在摆弄着什么。

九重葛眨眨眼睛,不知自己是梦还是现实。

自己好像是和容不渔吵了一架,独自一人跑了出来……

还做了什么来着?

他突然想不起来了。

正在他冥思苦想时,姬奉欢察觉到他醒来了,笑的眸子都没了。

他扬扬手上的蘑菇,笑的像是一只狐狸:“哎,小九,能问问你,为什么你头上会长蘑菇吗?哈哈哈!”

九重葛:“……”

九重葛心道:哦是现实,姬奉欢依然那么欠揍。

抬眸看了看,禾沉背对着他坐在不远处,似乎在看什么,观鹤坐在一旁,看着姬奉欢手里的蘑菇,眼里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九重葛磨了磨牙。

他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睛恨恨剜了姬奉欢一眼。

“我饿了。”

姬奉欢“哦”了一声:“你怎么还是这么能吃?当时在禾沉家里住着,险些把人家给吃空了,现在你都都要和我作对了,饿了找谁要吃的呢?”

九重葛不厌其烦地重复:“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