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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皆仇敌(168)

他同容不渔无亲无故,就算容不渔带他亲厚,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疏远厌恶,他心底还是不自觉地带着唯恐被抛下的惧怕。

只是他性格外向,一向没心没肺惯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顾忌和害怕,直到现在容不渔这句仿佛承诺的话说出口,他才惊觉……

原来自己这么害怕被人丢下。

时尘愣了半天,突然紧紧抱住容不渔,哽咽着小声哭了出来。

容不渔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二七只是被人带走了,我们现在就是去救他。”

时尘闷声点点头,眼泪还是有些止不住。

“不要害怕。”容不渔伸手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必定护你一生,信我,好不好?”

时尘从未得到过这么郑重的承诺,愣了一下,才满脸泪痕地看着他,哽咽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容不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见到时尘眸中的慌张依然没有完全散去,沉默半天,才轻声道:“时尘,你姓什么?”

时尘有些迷茫,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起这个。

“我姓夙。”

容不渔将时尘脸颊上的泪水一点点抹去,声音又轻又柔:“对,所以我对你好,不需要理由。”

时尘还是不太懂。

容不渔道:“你……是我师父的孩子。”

时尘愣了一下,眼眸微微张大:“啊?”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容不渔轻轻比划了两下,“你才这么大,连我大腿都不到,成天抱着一个小木弓……”

时尘喃喃道:“我不记得了。”

容不渔一笑:“你自然不记得了,当时你才三岁不到。”

时尘轻轻眨了眨眼睛。

容不渔笑了一声,道:“不说这个了,你先休息休息,我们快马加鞭不过两日便能到中央城。”

时尘还有无数问题要问,但是看容不渔有些疲累的样子,很懂事的将所有问题吞了下去,轻轻抹了抹眼泪,正要起身,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道:“二七……被谁带走了?会有危险吗?”

容不渔眸子宛如琉璃,带着清冷的微光:“不会的。”

“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

时尘这次彻底放了心,他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将一坛酒拿出来,乖巧地递给容不渔。

容不渔方才找了半天没找到,接过酒有些无奈道:“还是你乖,小九他很少让我喝酒……”

话说出来,容不渔眸光又有些黯然。

时尘没有再多留,而且还反过来安抚了容不渔几句,这才转身走了。

容不渔盯着被掩上的门半天,才收回视线,将酒封掀开,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明明极其想要饮酒,但是他看了半天,却将开封的酒放在了一旁。

容不渔抬手,一股灵力从他指尖钻出,探入了酒坛中,缓慢勾出一滴水珠出来。

他以水珠为遗梦珠,目不转睛地用那一道灵力在水珠中上下翻飞,不过片刻,水珠便直接凝成了一道宛如石头的珠子。

容不渔细白的手指捏着那虚幻的遗梦珠,沉默半天才轻轻捏开。

水在他指腹中弥漫开来,方才编织的灵力像是花儿一样骤然炸开,将他全身包裹住。

不过片刻,他入梦了。

刚睁开眼帘时,眼前便是一个晃来晃去的穗子。

容不渔眼神盯着那穗子看了半天,才缓慢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躺在一处陌生的房间中,窗外阳光正盛,窗棂上悬挂着石头串成的风铃,被风一刮,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门槛上,长发披在背后,手中似乎在鼓捣些什么,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

“左三右四……嘶嘶,怎么又散了?造孽哦。”

他自己嘀咕了一阵,扶着门框站起身蹦了两下,似乎是将身上的脏东西抖下去,这才转过身来。

他一回头,便瞧见了已经醒过来的容不渔。

夙有商有些惊喜:“呀,你醒了?”

他朝着容不渔走过来,而一直安安静静的容不渔突然像是受到了惊吓,眼中满是惊恐,有些颤抖地往墙角里缩去,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才十八岁的少年,应该是还在蹿个,身形纤瘦,手脚全都缩在一起时,看得令人心疼至极。

夙有商忙停在原地,柔声道:“别怕别怕……我不过去啦,你别怕啊……”

容不渔似乎听不懂他的话,眼中依然全是恐惧。

夙有商怕再吓到他,忙飞快退到了门外,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看着床上的容不渔,小声道:“我不过去哈,你看我,我离得特别远呢。”

容不渔蜷缩在角落中,视线胡乱飘着,勉强落在了夙有商脸上,愣了半天才发出一声痛到极致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