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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皆仇敌(157)

九重葛顿时噎住。

“他就躺在那……”容不渔缓慢地抬起手, 有些魔怔似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抖着声音道,“地上全部都是血,全部都是……小九,人身上……竟然可以流出那么多血吗?”

九重葛仰着头看着他, 一时不知要如何安慰。

他突然回想起来之前二七误入容不渔的噩梦时,那漫山遍野无边无际的黑色鬼面花,尖利刺耳地咆哮着:你来晚了。

那耗人心神的噩梦,便是他对当年束手无策的自己的惩罚。

容不渔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九重葛微微倾身,缓慢环抱住他的腰,微微用力。

“事情已经过去了,人死不可复生。”沉默半天,九重葛只能说出这样老套徒劳的话来安慰。

容不渔听到他这句话,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人死不可复生……”

九重葛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他:“哥……”

容不渔自嘲地笑了笑,才推开他,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花对玉交给你了,心脏和鹿鸣的内丹尽快分离,无论你用什么办法。”

九重葛一愣:“哥?”

容不渔说完后,没有管九重葛做不做得到,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九重葛连忙跟了上去,直到了后院,他才发现容不渔是入了自己的灵器中。

灵器中幽静的小院中,鹿鸣正躺在树下乘凉睡觉,听到脚步声迷迷瞪瞪地张开眼睛。

“壮士,出什么事了吗?”

容不渔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半边红袍挂在小臂上要掉不掉,闻言道:“寻到了能将傀儡分离开的人了,你带着人出去吧。”

他抬手一挥,袖风带动着一道灵力呼啸而出,不远处房间中沉睡的傀儡倏地张开了无神的眼眸,缓慢坐了起来。

九重葛已经跟了过来,见容不渔眼睛眨也不眨地往后院走,忙道:“哥,你到底要去哪里?”

其实容不渔哪里都不想去,他只是想寻个地方睡一觉。

他充耳不闻九重葛的话,身形如烟雾缥缈,穿过一片竹林后,走到了后院。

后院中种着满片杜若,绽放得如火如荼,那样大片的花田,竟然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容不渔懒到极致,什么都不会做,却会固定时间来后院将杂草拔去。

他从中间一条细小的石子路缓慢走过去,直到中央一片空地才终于停了下来。

空地上立着一座坟,不知过了多少年那墓碑已经蒙了一层水渍灰尘。

容不渔缓慢跪了下来,看着他亲手立下的墓碑许久,才轻轻撩起宽袖,一点点将墓碑上的灰尘擦拭干净。

片刻后,墓碑复旧如新,夙有商三个字像是利刃般狠狠刺痛了容不渔的眼睛。

他将身上已经脏了的衣袍脱下来丢在一旁,只着一身单衣跪坐在冰冷的墓碑旁。

“师父,我回来了。”容不渔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墓碑上,缓慢阖上了双眼。

九重葛在不远处,看着容不渔对着墓碑说了几个字,便疲惫地躺在墓碑旁入了睡。

他不想前去打扰,只好转身回去处理烂摊子。

鹿鸣已经将傀儡带出了灵器,正和逐鹿坐在一起,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

九重葛化为原身走了出去,同几人颔首一礼,才转向了角落中被困住的花对玉。

花对玉收拾情绪极快,此时已经没了同容不渔对峙时的凶狠和冷漠,再次恢复成了平日里魅惑妖娆的模样。

时尘蹲在一旁看着她,疑惑道:“她就是泠南的城主啊?怎么就被抓住了呢?”

宫遗音在一旁喝酒,淡淡挑眉:“你以为呢?”

时尘比划道:“我还以为都像禾沉那样,灵力滔天定乾坤呢,那么厉害的。”

花对玉漫不经心地瞥了瞥自己手中的蔻丹,淡淡道:“我大哥是天道第一人,有谁能和他相提并论?”

时尘茫然地问道:“你哥是天道第一人,和你被抓住有什么关系吗?”

花对玉:“……”

时尘眨眨眼睛:“还是说你输给我们阿姐了,就要回去找你哥哥告状啊?”

花对玉:“……”

宫遗音险些呛了酒,放下酒坛哈哈大笑,被时尘这两句似乎真的是童言无忌的话逗得笑得停不下来。

花对玉似乎被气到了,有些冷淡地看着时尘。

时尘无辜地回过头:“我说的不对吗?”

逐鹿还在拿着小木牌记名字,敷衍地点头:“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鹿鸣温柔笑道:“是这个理了。”

宫遗音笑得眸子弯弯:“当然对的,现在小孩子受了欺负都不会去找大人告状,更何况是花城主这般要面子的人呢——小美人,你说对吗?”

小美人花对玉冷冷剜了他一眼,终于再次撕下了面具:“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