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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皆仇敌(10)

灵力如刀,直接从黑雾中间冲去,犹襄的身体如拨云见日般被生生切成了两半。

犹襄猛地一声惨叫,连滚带撞地跌在了角落里。

容不渔入梦时的青色藤蔓正在缓慢消失,他挣扎着坐起来,微微喘息着盯着自己左手的珠子。

半晌他喃喃道:“师父……”

犹襄被切成两半的身体凝聚了半天,却因为恐惧无论如何都融不到一起去。

犹襄能屈能伸,弱声道:“我……我做错了。”

容不渔依然盯着自己手中的珠子,灰色的眸子似乎要落下泪来。

——那是容不渔气疯了时的神色。

犹襄跟了他这么多年,早已知晓此人本性。

容不渔表面上有多温柔如水,内心便有多冷漠无情——就算无尽渊被填平,他也肯定不会落一滴泪。

犹襄边认错边往角落里缩。

容不渔不知是不是还陷在梦中,不知所谓地唤了一声师父,突然又小声道:“买花吗?”

犹襄暗骂自己冲动,竟然因为这副人畜无害的皮囊而觉得他能轻易被杀死。

容不渔没头没尾地问出了这句话,身上的藤蔓才彻底散去,钻到珠子里不见了。

他坐在原地片刻,才轻飘飘地朝犹襄看来。

犹襄竟然被他一个眼神吓得一哆嗦。

容不渔灰色眸子冷漠如冰,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温和懒散。

他轻声道:“犹襄,这是第几次了?”

犹襄颤声道:“二……第二次……”

容不渔轻缓“哦”了一声,哦的犹襄一身冷汗。

“我……我只是……”犹襄艰难道,“你在这边境一待就是七年,整日里沉浸梦境从不想着如何逃出去,我只是、只是等不及了……”

容不渔没说话。

犹襄见他似乎没急着杀人,稍稍放下心来,道:“城外那些人……成天想着要如何置你于死地,这清河城结界一旦被破,你未死的消息传出去,他们定会主动寻来取你性命……”

容不渔灰色的眸子微动。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出去再说,起码不会被人生生困死在这一隅。”

容不渔抿了抿薄唇,羽睫垂下,不知有没有被说服。

半晌后,他仿佛没有听到犹襄那番话,轻声道:“若有下次,我便将你揉成一团废铁。”

犹襄逃过一劫,也知他说到做到,忙应道:“不、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容不渔这才重新躺了回去。

犹襄忙爬到角落里修复身体。

容不渔正要去拨手中的珠子入梦,手一顿,猛地按在了左耳上,眉头皱了起来。

白日里那令人抓狂的铃铛声又开始响个不停,小锥子似的往他耳里钻。

不过只是一瞬,便停止了。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容叔!容叔!”

容不渔皱着眉起身:“时尘?”

外面风雪已经要没到膝盖了,被风雪刮上那么一下,指不定能刮下一层皮血来。

容不渔飞快将门打开,还没说话,两个雪人便直接撞在他身上,雪也顺势刮了进来。

容不渔屈指一弹,门顺势关上,将风雪隔绝在外。

只是两步路,时尘和另外一个人几乎都要冻僵了。

他抱着手臂哆哆嗦嗦地开口:“容、容容叔,快救、救救他……”

时尘过来时几乎将家里所有避风的东西都套上了,里三层外三层,饶是如此,依然冻得如筛糠。

容不渔没管地下的人,把时尘扶起来,随意捡起一旁的花,往他身上扫了一下。

寒意瞬间褪去。

时尘愣了一下,才迟疑地将身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

容不渔这才又扫了一下地面的一堆“雪”,冰雪顺势化去,露出一个瘦小的身体。

方才被犹襄吵醒,容不渔起床气还没褪下,瞧见这个陌生人本能地觉得厌恶。

他道:“这人是谁?”

时尘将最后一件毛皮披风扯下来,喘了几口气才道:“不知道啊,就突然在我门外的,我瞧着可怜就弄回家了。”

容不渔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末行之日你也敢随意捡陌生人回家,这么嫌自己命大吗?”

时尘讨好地笑了笑:“这不是有容叔在嘛,我不怕。”

容不渔轻轻道:“呵。”

时尘收敛了笑,仔细辨认容不渔的脸色,才小心翼翼道:“容叔,我……是不是吵醒您了?”

只有在睡觉时被吵醒,平日里温温和和的容不渔才会像变了一个人,冷淡得令人不敢接近。

容不渔没理他,伸手将地下那人的下巴掰着看了看。

这人身上无伤无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都在微微发抖,似乎并不是白日里城外见到的那人。

而那引魂铃也一直没有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