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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一米八(100)+番外

沈止却没坐下,他在走廊上来回走了会儿,看着檐上的一排冰钩,忽然不知跑到哪儿去找了根长竹竿,伸到冰钩旁,有些孩子气地从走廊一侧轻快地走到另一边。所过之处,冰钩粉身碎骨,纷纷落下,一片清脆的声音。

流羽向来没有情绪的淡色眸子里有了点笑意,又极快地消失。

沈止也只是心血来潮,把一排冰钩子全部收割竿下,又觉得有点累了,方才坐在屋前吹吹风吹散的睡意又回来了,困得厉害。

他扔了竹竿,靠着柱子,盯着远方,有些失神。

一年了啊。

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他正神游天外,忽然听到流羽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语,怕谁听到:“……没有了。”

沈止一愣,回头去看流羽。

流羽正握着那团雪,融化得满手都是水,他却不在意,低着头:“……闹饥荒,爹娘把最后一口粮留给了我和飞卿。”

沈止收起了不正经的笑意,坐下来静静看着流羽。

流羽继续道:“大伯,把我们换给了一家人,易子而食这种事,我和飞卿也听说过。”

他说得断断续续的,也不在意沈止听不听得明白:“他们要先动我……飞卿为了保护我,背上被捅了一刀,他像疯了一样,把那家人全部杀了,然后带着我逃出了那儿。飞卿流着血,冬天,很冷,他快死了,然后……我们碰到了皇后娘娘和殿下。”

沈止默然,仔细一看流羽的脸,还有些许稚嫩。他心里发涩,头一次觉得说话是无用的。

安静了片刻,流羽试探着碰了碰那杯茶,抬起来喝了,起身冲沈止弯了弯腰,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

沈止心里堵得慌,还是在他离开前道了声:“抱歉。”

流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揖手退下。

沈止盯了会儿茶杯,看着里头沉沉浮浮的茶叶,半晌,靠到门边,微微阖眼。

一年的经历转了一圈,不疾不徐地过着还不觉有什么,仔细一回想,却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睡意再次袭来,半睡半醒间,沈止像是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走到了他身前。他陷在困意的泥潭里,是身体上的毛病,怎么也睁不开眼,只觉有人将他小心抱了起来。

他有些慌乱地捏紧了那人的衣袖,低声咕哝出声:“你怎么还不回来……”

那人将他放到床上,就想扯回自己的袖子。

沈止意识不清,反而捏得更紧,声音放得软软的,有点撒娇似的鼻音:“姜珩……”

那人顿了顿,扯袖子的动作更大了。

沈止仅剩的一缕意识让他死死攥紧了手中的袖子不放手。

两人沉默对峙片刻,沈止如愿捏着那片衣袖睡着了。

沈止再醒来时有点头疼。

吹风吹的,不能和沈尚书说,否则又要挨骂。

他过了会儿,才后知后觉自己手里捏着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小片布,像是从衣物上撕下来的。

心里有一个不太好的揣测,沈止清清嗓子,坐起来唤了声:“流羽。”

流羽就守在门外,闻声推门而入,身上衣物完完整整,没见哪儿有破损。

沈止轻咦一声。

怪了。

疑惑一直到第二日去上衙时也没消,沈止觉着这事有点怪。

若是他不小心把流羽当成了姜珩,扯下来块布,流羽也不至于特地换身一模一样的衣服来。

还能有谁?

琢磨来琢磨去,到底没一个准确的猜测。沈止叹了口气,整整衣袍,走进了户部办公的地儿。

恰好有个主事也来了,看见他,笑着打招呼:“沈侍郎,这么早?”

沈止微微笑着回了礼。

去岁春闱过后,他有幸在殿试中了探花,进了翰林院没多久,就被提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

户部经历了一场大清洗,剩下的人稀稀落落的,看着实在寒酸。只是户部太过重要,补进来的都是些有资历的官员,其他进士都无缘进入,不像沈止,直接就变成了户部的第二把手。

当然所有人都觉得他能替上来是因为沈大尚书,私下里议论纷纷,觉得沈家荣宠太过。

这位主事是户部偷偷嚼舌根最厉害的,有两次都不幸被沈止撞见。考虑到对方说的虽然夸张,但也有几分在理,便照顾了大家的面子,当没听到。

反正他也不在意外人是怎么说的,况且他能补上来,确实也有沈大尚书的功劳。不过沈尚书倒是没徇私,也没向皇帝进谏,全是陛下决定的。

沈止自觉没有经世之才,还未大放光芒,陛下把他提上来,十有八九是因为他爹是沈唯风。

他心中倒也没多少不安,出身本就是一项优势,他若真想帮姜珩,以后要做的事多了去了,何况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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