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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6)

庄先生独居,他不知道怎样联系到他的亲人朋友,到时候还得在拥挤的医院中排队挂号,跑腿说话……没人能理解他对语言交流,尤其是面对面交流的畏惧。

林温呆呆地看了会儿庄南的脸,替他脱下外衣鞋袜,盖上被子,找到温度计,又倒了杯热水,回来庄南已经蜷缩起来,埋在被子里,睡姿像个小孩儿。

他的唇角短促地弯了一下,推了推庄南,小声叫:“庄先生,醒醒,你发烧了,先量量体温……”

这次和上次醉酒不同,庄南本就睡得不甚安稳,被他推醒,迷蒙地半睁开眼,长长的眼睫下,一双眸子乌黑湿亮,即使因为生病有些虚弱,乍然睁眼望来时,眼神也极具威慑力,警惕且冷漠。

林温被他看得退了两步。

他望了林温片刻,才认出这是自己的小邻居,眼神又柔和下来,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心里门儿清,微微一笑,喉咙里像是吞了把沙子,嗓音很哑:“林先生,又麻烦你了。”

因为低哑带着鼻音,声音竟比平时多了几分……性感。

林温心里发慌,暗暗唾骂自己,脸上涌上潮热,差点忘了该干什么,胡乱摇头,将体温计递过去:“您先量一□□温……很难受吗?您有朋友吗?联系一下,让他们,陪你去,医院吧。”

他说话很慢,简短的问候还好,说得长了,断句便很零散,滞涩无比,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儿。

林温硬着头皮说完,不敢看庄先生的脸色。

很奇怪吧。

他在心里默默道,我这样的人,真的很奇怪吧。

庄南接过体温计,撑着手半靠在床头,量着体温,望着僵立的林温,因为发烧头疼脑热而低落的心情好了不少,莫名起了逗他的心思,轻轻地笑:“怎么办呢,林先生,我也没什么朋友呀。”

12.

庄先生这样看着有点像在撒娇。

林温不可遏制地生出同情来——确实,做着那种工作,庄先生心里应该很苦吧,大概也交不到什么真心朋友。

他咬了咬唇,沉默很久,又将水递过去,看着庄南嘴唇苍白地喝下那杯水,终于下定决心:“庄先生,我,我送您去医院吧。”

庄南顿感后悔,不该这样逗弄害怕出门的松鼠先生的。

他将水杯放下,含笑道:“不用,没那么严重,只是一场小感冒而已。要是林先生愿意,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不等林温拒绝,他放柔了声音,卖着惨:“那边屋里黑漆漆冷冰冰的,冰箱里没吃的,我烧得厉害,可能晕倒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他这话让林温想起了自己去年生病,一个人在家里昏昏沉沉的病了几天,最后晕倒在浴室的事。

好在他一向交稿准时,消失了两天,编辑发现不对,赶紧杀过来,救了他一命。

林温忍不住想,我还有编辑记得,庄先生呢?

庄先生……做那种工作,应该是背井离乡而来,没什么朋友……

他止不住的心软,抿唇沉思许久,点头答应了:“好。”

如果可以,他不会放弃任何能给予旁人善意的机会。

就比如他本不可能让陌生人进入自己的小房子,却还是两次将庄先生捡了回来。

☆、chapter 5

13.

庄南只是轻微发烧,没林温想的那么夸张。之所以脱力昏倒在门前,还是因为将近一个月高强度的工作,工作狂人庄先生几乎省略了睡眠。

这么不要命的工作哪儿行啊。

林温忍不住再次开口,话音含着责怪:“庄先生,工作,再忙,身体最重要。”

他说话时声音总是很轻很软,即使是苛责,也不让人觉得被冒犯。庄南觉得自己像啃了口棉花糖,那感觉又软又甜,让他止不住地咂舌生津,很想再尝几口。

于是他微微笑着,乖顺地接受了林温的责备。

林温找出家里准备的退烧药,想了想,折身去厨房煮粥,给庄南垫垫肚子。

屋里弥漫着温馨又美好的芬芳,庄南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差点睡去。他翻了个身,忽然意识到这是林温平时睡觉的地方,心底就被羽毛搔刮了一下,噙着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打电话向上司请了假。

上司是他多年的老朋友,接到电话时还有些诧异:“你还是庄南吗?去年出车祸断了条腿都坚持来上班的护法大金刚哪儿去了?”

“少废话。”庄南懒得跟他瞎扯淡,“我这是工伤,在家休息几天再回去。”

“行。”对方也只是开玩笑,爽快答应,“你们组的项目圆满完成,也空闲下来了,等你回来,再开个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