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卿本佳人(63)+番外

慕容岩一愣,随即差点大笑出声。

**

那日慕容岩躲在纪府练兵场暗处,看了一出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戏,又与纪南厮混了整日,时时刻刻不曾分离,大大弥补了他之前为国师所伤的心。

过了几日,到了他说的进宫的日子。

马车上,纪南一眼不眨的盯着对面的人看,慕容岩被她看的颇不自在,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无奈的抬起头来:“有话你就问吧。”

“为什么要我陪着啊?”她眨巴着眼睛,“全天下都知道大夜国主最欣赏他的第二子,下棋、赏花、作诗、骑射,父子君臣无话不谈。你平素见皇上的次数比其他皇子们加起来都要多吧?”

慕容岩似乎出神,良久才点了点头,又苦笑起来:“可那些时候,我只当他是皇帝或者我父亲……这一回,我是去见父皇的。”

纪南并不十分懂,但他说这回不一样,这么不一样的一回他要自己陪,她心里便极高兴。

伸手去拉了他手,她用力摇了摇,柔声说:“别怕。”

慕容岩失笑,本要打趣她两句,却发现自己喉头堵着,平素那些轻松谈笑一句说出不来,他这才乖乖受了她那两个字。

**

慕容天下似乎早知道他们要来,一路通传进去很是顺畅,不多时两人就站到了皇帝面前。

慕容岩跪下行礼,纪南亦然,但随在他侧磕下头去,她明显能感觉他今日这礼与平日的不慎一样——少了份他惯常的刻意恭敬,多了些她私下熟悉的温柔真切。

“起来吧两位门主。”皇帝像往常一样轻松打趣他的得力臣子,“是又有什么良策要献给朕的了?”

慕容岩并未起身,抬起头说:“不,父皇,是孩儿的私事。”

慕容天下挑了挑眉,看向他最得意的儿子,“岩儿的私事?那怎么还带来了神武大将军?”

慕容岩不语,默默的看着他。

其实,连慕容岩自己也不知道,他这双眼睛有多么的像他的母妃。

那个曾如桃花般盛放于慕容天下一段生命中的美丽女人,当初他最爱的就是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明亮、温柔、善良、坦陈。

最重要的是:大夜的女子是没有那么缠绵的眼神的。

而她为他生的唯一的儿子,随了她这份缠绵眼神,因此令得慕容天下明知这孩子多情大义,不可为君,却也愿意以这江山安危,倾力抚他那一处伤痛。

“好,你说吧。”他于是没有再坚持,温声对慕容岩说道。

慕容岩深深的拜下去,伏在那里,他面贴着地,声音清晰而坚定的:“孩儿不孝,这次来是向父皇自请封地的——孩儿愿终身远离这上京,在封地惭愧度日,日夜祈福,遥祝父皇身体安康,兄弟和睦齐心,大夜国运昌隆。”

此言一出,纪南虽不至于大吃一惊,但也呆在了那里。

这一番话,明明已是在自请流放,就等于向皇帝承认了他曾图谋举事呀!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三章左右网络版就完结了,纸书加婚后与他们孩子的内容,写完了交稿了我就放暑假!

~\(≧▽≦)/~

第四十五章

慕容天下望着他,缓声道:“若你此番能狠下心舍了纪南与朕,这天下朕拱手相让。可惜朕与你都心知肚明——岩儿,你是个多么心软的人……像足了你那母妃。”

可慕容天下闻言,竟未见丝毫动容,只眼底闪了闪,看向地上恭敬跪着的儿子时,嘴角甚至有微微的勾起。

“为何要走?”他淡淡问道。

慕容岩直起身,朗朗惭愧一笑,“父皇……无所不知。”

何必解释。

慕容天下眼里的笑意更深,“起来吧,坐着说话——怎舍得让朕的神武大将军陪着你罚跪?”

纪南闻言惶恐的埋下头去,慕容岩却竟真的依言将她扶了起来。

她此时脑中混乱极了,这父子俩一来一回几句话,说的极简单,可那其中涵义却已万水千山都过了,她隐隐有些懂得,但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更兼皇帝看她的眼神——嘴里叫着“神武大将军”,可低头饮茶时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被敬了媳妇茶似地……

纪南脑门一抽一抽的疼,开始后悔答应今日陪他进宫。

“这里没有外人,岩儿,你有话就直说吧。”皇帝似乎了解他的神武大将军此时心中所想,这句话,他是直直盯着纪南说的。

纪南听了更是背上汗湿,一动不动的坐着,目不斜视。

慕容岩自然察觉到他父皇正暗中打趣纪南,当着慕容天下的面,他索性牵起了纪南的手。

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手里,他这才对着皇帝缓声说道:“这些年来,劳父皇为儿子费心许多,是儿子不孝。”

“如今……如今儿子总算明白,母妃当日是何心境伴在父皇随侧,至死不悔——父皇,是孩儿错了。”

他那时太小,还不能明白“心甘情愿”这四个字,如今为了纪南,他总算完完全全的领略到了。

这是姚妃去后,慕容岩第一回在他面前主动提起“母妃”二字,慕容天下心里微微一动,眼神不自觉便柔软了下来。

看着他们俩交握的手,皇帝不禁摇头笑起来,“屯二十万大军城外,挟整座上京布防,你只有一句‘错了’?倒当真好气魄。”

“比不得父皇气魄,用这天下江山,换儿子这‘错了’二字。”慕容岩接话极快。

慕容天下一怔,顿时开怀大笑,指着他对纪南说道:“神武大将军,你来说说看,他竟敢如此大胆忤逆,该如何?”

纪南额上冷汗滚滚而下。

这对将“谋乱”挂在嘴边,却依旧谈笑风生的君臣父子,实在让她理解不能啊……

握着她的手这时紧了紧,她满头汗的转脸去看他,却见他正笑。

纪南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笑容,二皇子也好、二哥也罢,甚至暗夜谷中潇洒出尘的容岩,她见过千百次这个人的笑容,可哪怕在他们俩最亲密的温柔缱绻时分,他也从未曾如同此刻般,笑得如此灿若桃花。

就像千辛万苦寻回了什么一样。

纪南被他的笑容所鼓励着,攒着那被皇帝吓散了一次又一次的勇气,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往外挤着:“回皇上的话……二皇子、二皇子他……”

“朕可没有问你二皇子如何,”慕容天下对着她时,神色更好了些,“朕是问你,你身边这人,你看朕该如何处置他?”

“……”纪南顿了顿,愈加艰难的:“这个……家和万事兴。”

她说完,自己先红透了整张脸,而慕容岩看着她,眼里的光简直灼人一般。

慕容天下倚在上位,惬意之极的笑着。

“家、和、万、事、兴,”他点头,“说得好极了。”

“如此,岩儿,你这认错,父皇收了。”他悠悠的向着两人说道,“就当是朕给神武大将军的见面礼吧。”

纪南差点从凳上滚了下去。

**

这诡异的媳妇见公公的气氛里,三人正各怀心思,皇帝的贴身太监这时进来:“皇上:两宫太后娘娘传召神武大将军。”

皇帝与慕容岩同时皱了皱眉,那太监似乎抬眼看了下皇帝,皇帝顿了顿,便对纪南吩咐道:“你去吧,别让两位太后久等。”

纪南奉旨退下,往慈云宫去了,她一走,慕容岩有些坐立难安,皇帝见此便道:“她是要守护大夜的人,你不用担心。”

这话里的意思慕容岩当然明白,时至今日,他对这个父皇已是由心而发的五体投地。

“是。”他低声应。

“姚国舅前些日向朕要了块地,就在雍南,离上京不远,朕已命人前去修葺。那里风光秀丽,好山好水,比这上京安静多了,你既问朕要封地,朕就将那整个雍州封与你,你随姚国舅一起去,把身上的伤养好了是第一要务。”这番考虑,慕容天下很久之前就已做好。

慕容岩却并不觉得十分妥:“雍南离上京只一日路程,只怕并不合适。”

“岩儿,”慕容天下打断他,“朕若有防你的想法,不会等到今日。”

慕容岩笑起来,“父皇,”他轻松而愉快的,“您并不是没有防我的想法,只是不必。”

一个以江山为局陪儿子对弈的人,若不是不将这天下放在眼中,便是已将这天下轻易玩弄于股掌。

慕容天下笑着点头,“的确不必——此番你若是狠得下心,这大夜的皇位你坐得。”

“父皇……”慕容岩低低的呼了声。

慕容天下挥了挥手,“众多皇子中,论才干胸怀,无人能及你。朕有这么多儿子,你最像朕年轻时候,可唯独有一点不像,也就是因这一点,朕登上了皇位,岩儿你只能自请封地。”

慕容岩抬起了头,他的父皇从上而下的,直直看进他眼睛里,一字一句对他说道:“你不及朕心狠。”

慕容岩脸色变了变,心头瞬间转过万千思绪,他无声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慕容天下望着他,缓声道:“若你此番能狠下心舍了纪南与朕,这天下朕拱手相让。可惜朕与你都心知肚明——岩儿,你是个多么心软的人……像足了你那母妃。”

若不心软,当年六皇子年幼,他有千万种的方法与机会,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除掉这最有力的竞争者。

上一篇:情与谁共 下一篇:然后,爱情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