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撚青梅(117)

作者: 肥柴 阅读记录

说什么在潜州城外遇到流寇?蒙人!这潜州城自古重兵把守,城外哪里来这样胆大包天的流寇?况且那周双白的影卫也暗自守在城外,将这潜州城严守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他率的覃家军都不得不驻守在城外十里开外的地界,只怕根本不是什么流寇,而是那阴险狡诈的周双白自导自演的戏码罢了!

覃啸阳恨得直矬起后槽牙来,总之这一次,对于淑甯,他绝对不会再轻易放手。

因这突发的变故,迎回郡主的亲军入不了城,便先派了特使先行一步往军中宣诏,此事一出自然一片哗然,既然宣了诏自然就没有教圣上久等的道理,想必这位安宁郡主大抵不出两日便要动身归京。

与她一同上路的,自然还有这位周尚书,孟清心里明镜儿似的,幽王如今在京中说好听的是休养说不好听便是软禁,前些日子墙倒众人推,何幽得罪过的言官们瞅准了时机群起而攻之,想必幽王早就失了圣眷,而他们潜州的驻军日后势必易主,所幸之前疫病之事有周双白在此坐镇,并未酿出大祸。孟清算是看得明明白白,日后跟着这位周尚书才是上上之策,平息了疫病不说,现在人家又亲手“救”回流落民间的安宁郡主,归京后直上青云简直是指日可待,现下守着这么一尊大佛在跟前,不好好巴结巴结怎么能行?

孟清是个粗人,可心里弯弯绕绕也不少,若不然也不能而立之年坐上这么个位置,他一早瞧准了周尚书对他那位如今贵为郡主的“妹妹”恐怕动机不良纯,这郡主未归京受封那就还不能算真格的,若是回了京小姑娘翻脸不认人了,可怜这周大人到那时上哪诉苦去,孟清觉得在男女之事上,该主动的时候还是要果断一些。

临行前日,孟清特举宴为周双白饯行,好好巴结巴结这位未来的权臣,富贵险中求,孟清不敢说能实打实猜中周双白心中所想,但是往那酒杯里稍微放点“强身健体”的东西,总也不算逾矩,只怕事后周双白还得登门拜谢呢,孟清蔫儿坏地想。

酒过三巡,孟清差人糊里糊涂地将周大人往那位小郡主帐里一送,屁颠颠地带着人躲着看好戏去了,想这周双白处处好,怎么对待起想要的女人能这么窝囊,自打这姑娘来的那日,便将自己住的帐子滕出来给姑娘住,委屈自个儿挤在透风的小帐篷,爷们儿宠个女人宠得自个儿这么没脸的,孟清也算是头一回开眼了。

今晚上周尚书若不一振雄风,怎么对得起他悉心珍藏的那根黄毛花鹿茸,一整根都咬牙泡了酒,孟清这心里一想到就疼得直滴血。

正欲偷听壁脚的孟清没想着,还没挨到梁淑甯那顶帐子跟前,便被人“请”了回去,他深深喟了口气,把个姑娘如珠似宝的护成这样,至于么,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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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的梁淑甯不知道之前发生的诸多事,她此刻很想见一见那位远在京中贵为长公主的生母,眼下也很想见着周双白,好好问问这诏书前后的来龙去脉。想起今日宣诏时,周双白在旁紧紧扶着她的手,莫名让她心安,他后来又给她看了冯家人的供词,当年襁褓之中刻了安宁字样的长命锁和腰间的红记都无疑证实了她的真实身世,可她还是搞不懂,前世到死都没有揭露的身世,为何偏在这会儿水落石出了?

这军中帐子算不得大,认秋一直歇在隔壁的小帐里,知道自家姑娘一跃成了安宁郡主激动得好几天没合眼了,如今困劲积山倒海地涌上来,睡得要多沉有多沉。

梁淑甯听着门口的响动,阖衣坐起来,在这军中她一直睡不踏实,抬头瞧见是周双白进来,却又莫名安了心,“我正想找你……”

她的话教周双白心间一动,“找我做什么?”宴上饮得虽然不多,语气忍不住带了腔鼻音,这帐子里炉火烧得真旺,周双白热得慌,脱了外袍随手扔在矮几上,这帐子顶不高,地上铺的是皮毛用的是蒲团矮几,周双白这一连串动作在她面前显得很家常似的。

梁淑甯跟他不一样,坐起来先把衣裳拢好,所幸方才她还倚在条案上看那份证词,头发还没来得及拆,用手抿了两下,整个人看着规矩得不能再规矩了。

看在周双白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梁淑甯身上披的衣裙是他在城里亲自采办的,她生得白,脸蛋、肩颈、手腕无一处不是白得泼乳一般,穿红得最合时宜,茜素红的交领袄裙带了一圈白狐风毛,衬得她像一枝晚开的玉梨,暗夜里细细地透出幽香来。他忍不住想象那虚掩的外披下面是什么景致,他知道她的,睡觉时很习惯穿得单薄。

周双白揉了揉眉心,像是被什么迷了眼熏了心一样,他没什么心力听她问话,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她两片樱瓣开开合合,认真问他,“既这证词是外祖家上报的,那为何前世从不曾听他们说起过?”想着外祖母跟小舅舅们都是很疼她的,没理由瞒着她的真实身世,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梁淑甯恬静的眉眼带着问询看向周双白,靠她自己怕是想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