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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星(97)

还有母亲,能在那时候第一个赶到,必然是在她和陈弦松爆发第一次能量战时,就从家中全力飞奔而来。母亲她……这么着急自己的吗?

不知为何,陆惟真心里更加难受了。比想起父亲可能有的忧虑,更加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陆惟真望着陈弦松,欲言又止,有关他被母亲一巴掌拍进这葫芦里的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陈弦松已吃完压缩饼干,陆惟真看到他手里剩下的包装纸,还有放在他脚边的水壶,突然愣了一下。

她意识到自醒来,周围有哪里不对劲了。

颜色。

军用水壶,是军绿色的,深深的绿,映着淡淡的光。压缩饼干包装纸是银色,但上面印着红色蓝色字体。起初她并没有察觉,可在周遭背景的烘托下,她才意识到它们的颜色,异常的鲜艳夺目。

再看看陈弦松,看看自己,也是一样。陈弦松的身上虽然只有黑白灰,但就是比周围的灰蒙蒙颜色,饱满鲜亮很多。

还有他一身麦色的皮肤,乌黑的发眼和淡红色的唇,以及她自己,今日为了方便行动,穿的也是黑色T恤黑色裤子,深棕色鞋子,鹅黄色袜子,还有她白皙的手臂——他们两人身上的这些颜色,搁在荒原里,搁在这个天地间,就仿佛两个有着各种颜色的活人,走进了水墨画里。只是这水墨画并不清雅也并不隽永,始终只有黑、白、灰三色,并且透着凋零的死气。

再看远方的树,分明也是深灰色的,没有半点绿。

陆惟真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白皙中透着红润的手掌,讷讷地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颜色,不对劲?”

“这里只有黑白灰三色。”陈弦松答,“只有刚掉进来的生命,还能拥有原本的颜色。”

原来他早就知道。也是了,这是他们世代相传的葫芦,用来关押妖怪的。

颜色的诡异先丢到一边,搞不好是先人设计泡泡宇宙时,就只设定了这三色。陆惟真咬了咬唇:“那你……知道出去的办法吗?”

他静了一瞬,答:“或许。”

陆惟真便没有说话。只是……真的好饿好渴,她甚至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又叫了两声,在荒野中这声响清晰可闻。陆惟真觉得十分尴尬,眼睛又忍不住瞟向不远处地上的军用水壶。

陈弦松依然背对着她坐着,肩胛骨线条微微起伏,似乎在休息。陆惟真实在是渴得头晕眼花,红着脸问:“能分我点水吗?”

他没有回答,拿起那水壶,就往后一丢。陆惟真伸手一捞:“谢谢。”打开一看,只浅下去一点,他喝得不多,于是她也只喝了几小口,感觉渴得没有那么厉害了,就合上盖子不再喝。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走到他身后。

他一动不动,背微微弓着,双臂搭在膝盖上,看着前方。就像没听到动静。

陆惟真把水壶轻轻放在他脚边,说:“谢谢。”结果,目光又不受控制地看到草地上,还放着一块完好的压缩饼干。陆惟真怔了怔,低声问:“饼干……我能吃吗?”说完只觉得脸绷的厉害。

他没有回答,只拿起水壶,塞进腰包,站起来走了。压缩饼干躺在原地。

陆惟真弯腰拾起那块饼干,走回去,坐下慢慢地吃。抬头望去,他居然在另一块草地上躺下了。

陆惟真默默把饼干吃完,望着一望无际的荒野,还有不远处那个沉默的人。

许知偃还没有出现。

陆惟真想到进入葫芦前,陈弦松和许知偃的殊死搏斗,还有他当时冷酷至极的眼神,问她:“如果我非杀他不可呢?”而许知偃当时也是起了杀心的。

还有刚才他出现时,她以为是许知偃,他却已少有的刻薄语气问:“怎么,很失望?”

可她必须找到许知偃。刚才她昏迷时,陈弦松已离开过一回,必然是去查探周围环境了。或许他能知道……

“你有没有看到许知偃?”陆惟真问,“他还活着吗?”

“不知道。”很冷淡的三个字。

陆惟真便不说话了。虽然他俩之前死战过,但他现在说不知道,陆惟真觉得,那就是不知道,没遇上。她只得先放下这事,早点恢复体能,才能去找许知偃。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也不知是否受空间力量压制,还是身体本身折耗太大,没一会儿,陆惟真就觉得头晕沉沉的,困得不行。她心想不能睡,一定不能睡,陈弦松是捉妖师,知道怎么出去,她脸不要也只能跟着他走。然而,也不知怎的,她很快就陷入深深的睡眠里。

做了非常混乱,非常紧张的一个长梦。

梦里,母亲一脸焦急飞奔而来,陆惟真却面对着一个狰狞的八脸妖怪,被它一掌打下了悬崖。母亲和父亲同时高呼她的名字,她却陷入了迷雾,手也无意识地抠住草地,嘴里喊着:“妈妈……妈妈……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