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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星(39)

这顿饭依然吃得宾主尽欢。由于昨天见识了陆惟真的手艺,今天去买菜前,林静边忙不迭点了两个自己最爱吃的菜:红烧鸡翅、酸辣鸡杂,还想再点,陈弦松开口:“辣椒炒肉、红烧猪蹄。”林静边只好记下来,放弃了心中的啤酒鸭和大盘鸡。下午,他就去超市提前把菜买好。所以陆惟真来一看,食材都是肉,嘴角抽了抽。

于是今天大家吃得,比昨天还撑。

一吃完,林静边自动自觉消音、收拾碗筷、进厨房洗碗。

只剩两人相对坐着。

陆惟真其实很想出去走走消食,可想起昨晚的枇杷奸情,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陈弦松似乎也有点走神,盯着桌面半晌后,问:“喝茶吗?”

“嗯?哦,喝。”

“走吧。”

不在院子里喝吗?陆惟真跟着陈弦松,走向他的卧室,才想起里头有个正儿八经的茶台。联想到他店里的标价,那茶台只怕也是钞票堆成的。这么一走神,人就已经跟他走了进去。

他的卧室其实算是套间,床在里头,站在门口也看不到。靠门这边的空间里,只有茶台、几把椅子和一张坐榻,隔得很远,倒没有进入别人卧室的尴尬感。

陈弦松说:“先坐会儿,我去烧水。”他拎了把铜壶,走出去接水。陆惟真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在房间里转悠。

陈弦松进来时,就看到她驻足在看墙上的一副画。他把水烧上,茶叶茶具准备好,走到她身后。

陆惟真问:“这画的什么?”

“云台山上的雾。”

陆惟真盯着那扑朔迷离的画面,这么一看,确实像一层层流动的光和雾,可隐隐又有妖气弥漫的感觉。她突然反应过来:“不会是你画的吧?”

陈弦松笑了笑:“不可以吗?”

陆惟真瞪大眼:“看不出来你还有此等才艺!”

“没事时,随便画两笔。”

“专门学过吗?”

“没有,自己画。”

陆惟真吐吐舌头,自己随便画,画得这么好。她也不知道如何评价,反正,很艺术,很高级,很缥缈。

她却不知道,在陈弦松还很小的时候,每天就有沉重如山的艰苦训练,父亲也从不允许他和同龄小孩玩耍。父亲说:“玩物丧志,你没有那个时间。身为捉妖师,更不要和普通小孩混在一起,给他们惹麻烦,也给你自己惹麻烦。”

几岁稚龄,他就被父亲驱赶着,直面大大小小的妖怪,看它们残忍血腥,看它们魔力冲天。他若是不敢,若是哭,父亲会摁着他的头,不许他闭眼。然后他眼睁睁看着父亲一剑下去,妖怪尸血满地,灰飞烟灭。

再胆大的男孩,那时也会吓得瑟瑟发抖,也会整夜噩梦。然而无人陪伴,无人安慰,无人蒙住他的双眼,让他不要去看那一梦的无尽血腥。父亲认为,他不需要,不可以,也不准母亲插手。

一年一年,他依然按照父亲的要求,每日刻苦训练,并且开始踏入妖的尸身血海,开始降妖除魔。只是内心总有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压得那时的少年,喘不过气。总有冲动,想要冲破什么,想要甩开什么。

一个偶尔的机会,他拿起画笔,乱涂乱画,画了满满几张纸后,方觉那压抑许久的东西,终于宣泄出去一部分,胸中一阵轻松。父亲见了,并不管。后来他就经常画,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于是一画十几年。画妖,画怪,画山,画水,画心。

却听那姑娘在旁自言自语般嘀咕:“有点伤感压抑的感觉……”

他抬眼看着她,沉默不语。

第32章 她叫惟真(2)

陆惟真却未察觉,又问:“这画的是山吗?”

“是。”

“这个是天空?”

“夜晚原始森林的天空。”

“你去过?”

“是。”

“这幅呢,是老虎吗?”

“不,是一只身体接近石头的妖怪。”

“哦……还有这种?”

“妖怪有人形,也有不是人形。但它们都有各自属性,属水和风,属木,属土,属火、属金。上次我捉的那只,属水,不过它级别太低,只能喷射自身毒汁。更厉害的妖怪,可以操纵环境中的元素,控水,控火,甚至操纵两种以上元素。”

陆惟真瞪大眼:“不是吧,我的感觉……我的感觉……好不真实,这还是我生活的世界吗?”

“千百年来,他们一直都在,绝大部分很低调,遵纪守法,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你也察觉不了。”陈弦松答,“作奸犯科的只是极少数,而我的职责,就是把这部分铲除。”

陆惟真想了想,问:“所以,遵纪守法那一批,你是不管的?不会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