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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怎么打人呢(67)+番外

作者: 韩骨 阅读记录

最后一杯白酒从喉咙灌下,人已经醉了。

白汎举着空的酒杯给裴冀丁敬酒:“害你挨一棍子是我的错,TM要不是我混账为了点破钱干这一行,今天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红白绿的AD钙瓶子顶着透明的塑料管子和空酒杯碰在了一起。

裴冀丁没说话。

这一方酒桌充斥的愁苦,悔恨,身不由己,要比他的烦恼浓重的多。

喝醉的人总有各种醉的理由,理智从脑子里搬家,心里憋着的情绪就成了掌舵的疯狗。

嬉笑怒骂,每一滴眼泪,每一声笑声,都是闷在心里的难受。

借酒消愁的人最狼狈,看起来也最脆弱。

白汎把空了的酒杯送到嘴边,仰头做一口闷的动作,秦尚把他手里的酒杯夺过来,去店里煮了解酒汤。

鸡汤面裴冀丁吃了个干净,汤头很好,清澈但香气十足,里面放了鸡丝和火腿,荷包蛋是煎过的,吸了饱满的鸡汤放进嘴里,有种富足的感觉。

人生如戏,谁都有谁的戏文,谁都有谁的故事。

裴冀丁只当过自己的小生,在台上唱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却从未在台下看过别人的戏文。

醒酒汤在寒夜里冒着热气,秦尚给白汎灌下去,坐下继续吃烤串。

“别搭理他,受过创伤。”

“看着是挺伤的。”

“他爸炒股赔了,家里本来就不富裕,房贷车贷都得还,这小子那会在技校,听完电话当天晚上就逃学回家了。”

秦尚说话像在讲故事,如同一列复古的火车,带着裴冀丁的思想回到了几年前的这个小胡同。

“白汎家里做点小生意,那段时间流行炒股,白叔动心了就投了点,刚开始吃了甜头,就加大投资,后面赔了也没有及时止损,反倒是拼了家产去抄底,最后给自家房子都赔进去了。”

“挺好一个家庭,跟被推土机铲断了地基的危房一样轰然倒塌。阿姨不愿意白汎退学,逼着他上完了技校。证书刚下来,这人就闹失踪。”

秦尚指指白汎,眼睛却不知道望着哪里。

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故事。

嘴里说的话对裴冀丁来说是个故事,但对对面一个趴着,一个坐着的人来说,却是段岁月。

“打电话,贴寻人启事,怎么都找不着。过了一个星期,半夜他敲我家门,这才算是找着了。”秦尚往口袋里摸,掏出来一盒烟,在桌子上转了转又放回去。

“他跟我说他惹事了,说他没办法了。炒股的人就跟中了邪,总觉得下一秒能赚回来。那时候家里的钱阿姨都不敢放在柜子里,缝在裤兜里,生怕被白叔拿了去。白叔每天就盯着股盘,还出去找亲戚借钱。”

“白汎就在我那破屋子门口,躲着我爸妈,递过来一万块钱,然后就走了。我给叔叔阿姨送钱的时候用光了这辈子能撒的谎,这么过了一个月我才光明正大的看见了白汎。”

“你说这人误入歧途吧,他确确实实顶起了摇摇欲坠的家,生活就跟下刀子一样,好坏不由己,生死不由人。”

仿佛听见了最后一句,白汎在一边哼唧着。

眼前的空碗壁上挂着点油花,裴冀丁蹲在小板凳上,脑子里炸响着秦尚的那句话。

好坏不由己,生死不由人。

这么一句话,把多少苦闷悲愁都说了进去。

夜一黑,白日里亮着的,闪烁的,跳跃的心沉下来,藏在通透空气下的故事就在梦里,在醉后的哭嚎里,在疲累的感慨里一个个浮现,织就了城市的夜晚。

命运,出身这些东西,如同抽签抽来的卦,一句连着四句。遇到了就是遇到了,没有为什么,这就是命。

秦尚是在给他讲故事,也是在给自己讲。

有故事的人身上都有着时间的沧桑,坚强生长的人总是污泥与枝叶并存。

这世上没有圣人,只有努力生活的人。

听完了光辉岁月,白汎在裴冀丁眼里就变得立体起来,这个不着调,长相有些阴柔的小白脸一瞬间强大起来,真正成为了两个家庭的支柱,成为了一个丈夫,成为一个父亲。

成为了一个男人。

秦尚把盘碗摞起来,点点碗筷,又点点白汎:“一人负责一样,这大老爷们一百来斤的,不让你一伤员照顾了。把盘子放后厨,我先把人送回家,一会回来收拾。”

“我没废物到洗个碗都不会。”裴冀丁端起碗,“就是挨了一棍子,怎么搞得跟怀孕了似的。”

“还抢活干呢,这么勤奋?”秦尚掺起白汎,说,“用不着你干,工伤我负责,收拾了赶紧睡觉,明早起来给李叔打下手去。”

白汎喝醉了安静得很,发疯只发那么一会儿,牢骚吐完了,就变成了被困住嘴的鸭子,哼哼唧唧的,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