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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芳(352)

作者: 须弥普普 阅读记录

边上便有人提点道:“这是郭监司家的大公子,与谢官人相识多日。”

郭安南面上不显,心中却听得不太高兴。

他有名有姓,也在清池县衙做了大半年户曹官,官职差遣一个不缺,算得上小有功劳。可不知为什么,旁人介绍时,提起他来总说是“郭保吉的儿子”。

比起“郭家大公子”,他更愿意被人叫做“郭官人”。

***

沈念禾正轻手轻脚地给谢处耘换药。

他大伤全在腿脚、肩背上,其余地方还有不少擦痕,虽是吃了大夫开的药,依旧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可哪怕在睡着的时候,也不总是太舒服地皱着眉,又时常攥着拳头低声呻吟。

郑氏站在边上,一面仔细学看沈念禾是如何揭开伤口上纱布的,一面闭上嘴巴不敢说话,生怕吐出大气,分了她的心,叫她下手重了,碰到谢处耘伤处。

沈念禾动作极快,仿佛不费什么力气就把那纱布取了下来。

她拿干净的白棉将已经结块的药粉轻轻按走,很快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处。

郑氏从前哪里见过这样恐怖的伤口,一时怕极,不敢再看,连忙将头转开,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又小声对沈念禾道:“我先去厨房把药端来。”

口中说着,脚下便似踩着火一般,匆匆走了。

沈念禾应了一声,取了药瓶过来,正要给谢处耘重新上药,忽然察觉那伤处微微动了一下,忙将手停住,抬头一看,果然是谢处耘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盯着自己看。

她见对方眼睛似张非张,很是疲惫的样子,却又紧紧皱着眉,便把手移开,轻声问道:“谢二哥怎么醒了?是不是碰到你那伤处?”

过了好一会,谢处耘才慢慢摇了摇头。

他双手撑着床沿,仿佛想要坐起来的样子,又凑头去看自己的腿。

沈念禾就小心扶他起来,问道:“怎么了?谢二哥要寻什么?”

谢处耘复又摇了摇头,惨白着脸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一时面色微变,这才重新靠了回去,喘了两口气,伸出手来对沈念禾道:“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

见他态度很是坚持,沈念禾无奈道:“谢二哥正要静养,大夫同三哥都说了,能不动最好还是不要动弹。”

语毕,坐回床前的椅子上就要继续给他上药。

谢处耘却是把手拦住她,十分不自在地道:“怕人得很,你一边呆着去,不要被吓着。”

他伤了这一回,倒是比起从前体贴了许多,此时看那伤处血黑肉烂,简直不堪入目,自己见了都害怕,更何况沈念禾一个姑娘家,忍不住就想把她打发走。

只是平日里习惯嘴臭,一时半会还是改不过来,说起话来就有些不太软和。

沈念禾懒得理他这般别别扭扭,仗着谢处耘此时动弹不得,驾轻就熟地开了瓷瓶给伤口处上药,三下五除二,不过眨眼功夫,就把药粉抹匀了,还顺手将伤口用干净的纱布包扎起来,这才把那装药粉的瓷瓶递了过去,道:“谢二哥既是想要自己上药,就涂手上的伤口罢。”

谢处耘拦之不及,却看着沈念禾眼睛都不眨一下,给自己上药时手轻得同棉花挨着似的,一时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只喃喃道:“你只管逞强罢,夜间做噩梦我是不管的!”

正说话间,外头郑氏总算将药端了进来,她见谢处耘是醒的,顿时大喜过望,道:“可算是遇得醒的时候,处耘快些趁热把药喝了!”

口中说着,又把那药送了过来。

谢处耘自小就不愿吃药,此时见那托盘上黑黑的一碗,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登时更排斥了,只点了点旁边的小几,道:“婶娘且放着,我过一会就吃。”

郑氏看着他长大,哪里不晓得这人德行,便催道:“过一会凉了更苦,你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了事。”

谢处耘大皱眉头,道:“婶娘放着罢,等我上了药就吃。”

一副能拖一时是一时的样子。

郑氏有意上前给他擦药,只想到那伤口的样子,又担心自己害怕,因见沈念禾半点不怕的样子,便转头地她道:“我手脏,你谢二哥腾不出手来,你拿药过去给他吃了。”

沈念禾应了一声,接过药就要上前。

谢处耘不甚高兴地道:“又不是不吃,只是晚一时才吃!”

郑氏好笑道:“你还好意思说话,你沈妹妹从前养伤的时候,喝药几时叫我操心过,你多大一个人了,同个孩子似的,当着妹妹的面,也不觉得害臊!”

谢处耘转头看了一眼沈念禾,果然见她嘴角带笑,显然听进去了,一时有些尴尬,再无心去装什么看伤口的样子,只把拿药一把抢了过来,三口两口吞吃进去,随即把嘴一抹,抱怨道:“好了好了,都喝完了,婶娘别再唠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