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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芳(284)

作者: 须弥普普 阅读记录

如若两人有了好事,只要被人瞧见,就算不成,最后也只能成了。

不过那沈姑娘平日里极少单独出来,身边常有人跟着,谢图便特地寻了人过来盯着她的日常作息,正巧头夜他才与宣州城中商贾喝了半夜酒,总算说好了要来一批砖木,用于做个由头进库房。

按着小公厅库房的规矩,一旦有材料要入库,全程至少会有三个人在边上盯着,实在找不到机会改账。

为此,那谢图还想了一个法子,收买监司郭保吉幕僚,从对方手中讨了帐帖子过来,伪作那一位“郭监司”的名义,挑一个谢处耘同其余管库全不在库房里头的机会送砖石过去。

本来谢图想得挺好,自己外头的手下拿了郭保吉的帖子卸下砖木,自己则是设法偷溜进库房,将那些个库存全数改好,再重新出得外头,做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只是事情偏生就有这么巧。

他早间遇得安排去盯着那一位沈姑娘的手下,对方惯例说了说作息、行事等等,却是顺口提了一句,说那沈姑娘此时正在库房里头,身着青色褙子,头上簪着木簪云云。

等到谢图顺利进了库房,却没料到里头黑得很,虽是随身带了火折子,却不敢随意用,正抹黑乱走,忽然听得前头有人声,循声而去,远远见得有人提了灯笼,火光映照下,果然有个身着青色褙子的女子边走边说话,语气十分温柔,说些什么“心中有你”“你是自己人”的。

谢图头夜喝了许多酒,听得那声音,就有些按捺不住,见得那青色褙子,更是确信无误,当即尾随上前,将那“沈姑娘”一把扑了,欲要好生同对方交流一回感情。

只是他人是抱上了,感情也交流好了,却不知道此“褙子”非彼“褙子”,此“姑娘”也非彼沈姑娘,哪怕仗着有酒,并不怎么觉得痛,更是生出一股蛮力,却也被打得屁滚尿流。

此事审问到最后,裴继安却不敢再深究,而是去寻了郭保吉,把事情同他说了,先请了一回罪,道:“因我这一处管制不当,才叫库房里头出了这样的事。”

郭保吉听得来龙去脉,不忙先追责,却是当即把眉头一皱,道:“那谢图手中怎的会有我的名帖同手书?哪里来的?”

这个中细节,裴继安没有详细交代,被郭保吉如此一问,便把那名帖取了出来,又报了一个名字。

郭保吉听得脸上难看极了。

裴继安说的那一个人,正正是他手下幕僚,并且还不是寻常幕僚,而是凤翔、雅州一路跟得过来的老人。

正因是老人,他一向信得过,是以许多事情并不多疑,全数交代给对方去安排。

谁知他满腔信任,竟是被人如此辜负!

郭保吉先还不愿意相信,见得那手书同名帖,果然是真的,并非作伪,等回去之后,又叫了那幕僚来细问,对方先还抵赖,后头只好承认,说他得了旁人的奉承,偶尔会把主家的名帖同手书拿出去做人情,或是倒卖。

如此行径,又怎么能忍?

郭保吉一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寻个法子,将此人责罚一番,远远赶得走了不说,还将原本手下的幕僚、清客、谋士全数整顿了一番,整顿之后,果然发现许多问题,不过到得最后,却把那蒋丰显了出来。

此是后话。

再说此处郭保吉听得裴继安说幕僚,又听到那账目之事,却是越发烦躁。

此处堤坝、虽然是裴继安一力主持,实际上做事的是他,可毕竟如此大的一个工程,他不过是一个县中小吏而已,无论资质还是官品,俱是不足以任命。

为此,郭保吉就特地寻了个自己用惯的下官过去挑梁子。

裴继安会做人得很,虽然举荐了谢图、谢处耘二人,一人管采买,一人管库房,却又提议郭保吉的手下去管账目、总采买同物料,自己并不参与其中,如此一来,此时就把他自己干净显了出来。

——谢处耘虽是管着库房,也时时去同裴继安汇报,可他实际的上峰乃是另一人。

——谢图虽是裴继安举荐的,可举荐之时他就说明此人不堪大用,一面用,一面也要小心地方,看得仔细些。

更重要的是,那谢图的上峰也是郭保吉的亲信。

绕来绕去,追究起其中责任来,全跑到了郭保吉身上。

琢磨清楚了里头的道理,郭保吉哪里还好教训裴继安,只觉得那谢图实在是个刺头,棘手得很。

他越想越气,等到见得谢图的供词,其中多有狡辩之言,更是生气,也不用再审,先用“伪造名帖手书”、“擅闯库房”的罪名,赏下去了三十大板,先把谢图打了个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