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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芳(225)

作者: 须弥普普 阅读记录

此处做得轰轰烈烈,宣州之中,自然也有耳闻。

可毕竟距离得远,裴继安又并未大肆宣扬,等到郭保吉那一处真正开始留意此事的时候,已经过了小一个月。

他先跑去问宣州知州杨其诞。

对方虽然并没有怎么当回事,不过到底是郭保吉这个监司官亲自来问,也不好不做搭理,只好耐着性子回道:“宣县的圩田?彭莽倒是有递公文上来,如果我没有记错,应当是上个月批的——本来正当春时,便是按着惯例也该修堤坝了,今次宣县虽然做得大些,可用的都是他们公使库的钱,也不必州中拨银,是以我就没往监司那一处送。”

话里话外全是一个意思——你打听啥,又不归你管!

监司同当地州县官员各有利益,与其说井水不犯河水,不如说在一个盆里抢饭吃,是以互相之间,从来极少彼此待见。

郭保吉来了这一年,没能做出半点事情,可以说没少因为面前的杨知州扯后腿、下绊子。

见得杨其诞不愿意多做理会,他便不再在此倒贴脸,要了当日宣县递上来的折子,转头就走了。

杨其诞在宣州早已站得稳了,又兼年底大考,只要靠着从前累计的功劳,便能得个不差的结果,是以只想事情安安稳稳,最好不要惹麻烦,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不愿意去理会宣县的圩田。

可郭保吉却不然。

他来了这许久,寸功为立,上回若不是有裴继安提出的偷印宫中、朝臣笔迹之事应付过去,赴京诣阙时甚至连述职都没甚亮点可说,如果不好好想想办法,年末考功,定会惨不忍睹。

因先前在京城时就听得裴继安提过圩田之事,郭保吉十分上心,虽然觉得不太肯信,可因为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太好,又对裴家信心很强,他始终惦记着此事。

眼下得了消息,便再坐不住,想了想,寻个理由把长子郭安南从清池衙门叫得回来,带着他一同去了宣县。

郭保吉此次乃是私下出行,又想看看实情究竟如何,是以特地轻车从简,只带了三两个从人,同长子一齐直奔荆山脚下,长河边上。

他一到得地方,就吃了一惊,转头问郭安南道:“此处正是水路罢?我记得我们回来时好似不是这个样子。”

郭安南也大出意外,道:“若是儿子没记错,前月从京城回来时我同大人一起路过此地,此处左边乃是荒地,右边这是湖泽……”

眼下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片荒芜之地,就仿佛变了一个样一般。

如果不是确信自己曾经在不久前见过此处原来的样子,只是听得旁人说,郭保吉都不敢相信。

太快了!

原本破烂不堪的堤坝或被推平,或是重砌,曾经被水漫灌的地方,此时河水退去,已是建起了丈余高、六七丈宽的圩堤。

远远望去,甚至像是一道城墙蜿蜒而行。

此时此刻,圩堤内外都是人,有三五成众的,有二三十成群的,有人在搬砖挖沙,有人在砌墙填坡,出乎他意料的是,居然有人在种树!

甚至还有人运了一车又一车的芦苇过来,栽在圩堤下。

第175章 碰面

郭保吉把幕僚召了过来,问道:“此处怎么在堤坝上种柳树、芦苇?”

其中一人也颇为不解,道:“想是为了护堤?可从来只听说种树护山,少有听闻种芦苇护堤的……”

另一人则是道:“找个人来问一问便知。”

郭保吉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

他由武转文,自然比不得其他的官员好找门客、幕僚,而原本的谋士都是擅长在行军作战、粮秣转运上头出谋划策的,少有长于治事者,尤其遇到这般县镇当中的事务,就有些不凑手。

虽说急也急不来,可若是下头人不好用,上边人也难做出成绩,越是做不出成绩,名声就越不好,那些个有能耐的人就更觉得此处不可栖。

是所谓强者恒强,弱者越弱。

他转头看向了长子。

郭安南也是正经读书出身,又在清池县户曹司中做了好几个月,可谓认认真真,并无半点懈怠。

可他毕竟年纪轻,刚去衙门,旁人再怎么也得看其父郭保吉的面子,自然不可能给那些个奔波劳碌的活予他干,多是做些文书、案头工作,时不时还能跟着知县、县丞四处应会。

若说学没学到东西,肯定是学到了的,可落地到做实事上头,哪里有这么快。

况且各地有各地的方法,十里尚且不同音,清池又不是宣县,他又不是裴继安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回事。

郭安南的性子,说得好听些,是踏踏实实,说得难听点,就是讷于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