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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232)

作者: 初夏的雪 阅读记录

盛珣此刻的状态非常微妙,他的精神与躯体仿佛暂时一分为二,许多画面信息正像潮水一样朝他汹涌而来。

可明面上,他在他人眼中竟是如同平常,看不出异状。

接待没能参透盛珣镇定表象下的惊涛骇浪,收住了自己准备跟上前的步子,只候在小院半开的门边,准备等盛珣先看完一轮,再去与他合计情况。

盛珣暂且无人跟随叨扰。

他不需要任何指引,自己就顺利走到了院内长条形排屋的最右侧,停在屋子侧面临墙的那个窗口。

那窗户依旧是深色,表面有岁月造成的斑驳,盛珣站定在窗外,他凝望因背光而显得昏暗的室内,忽然又往身后院墙看一眼。

他的口袋是空的,承载着小秋的玉牌在进入八卦廊前就被他交给了邹鹤。

但很奇怪,他的指尖仿佛残余热度,正兀自发烫,并且那股热到灼烫的感觉从指尖沿着经络一路延伸,钻进血管,最终又顺着血液循环汇聚于心口。

盛珣觉得自己胸口灼烧。

走廊上有过的那种“似我非我”的感觉正渐渐消失,更多的往事纷至沓来。

记忆大量回溯的感觉令盛珣不禁伸手撑了面前的窗台一下。

而这个瞬间,曾经与现在的他宛若交叠。

盛珣记起更多。

他就是林君盛。

所有之前只是零星闪现的画面还串联起来,它们变成完整的一条线,贯穿他从林君盛到盛珣的两生。

*

盛珣出生在一个繁荣安定的时代。

而林君盛出生于浮华末尾,动荡之初。

“君盛”这个名字其实有两层含义,它的两个字得拆开作解,意为“君子端方,国家强盛”。

长辈把对于家国的期望一并赋予了他。

只可惜,遇见池暮轻的那一年,林君盛还太小,他刚刚七岁,看不见长辈们已经预见的未来,意识不到笼罩在成年人心头的隐忧。

七岁的他还是摸鱼爬树无所不作,整个一小皮猴的年纪。

他是林家的独子,是性子外向的小少爷,生活在富足又无忧虑的环境里,平日里最大的困难不过是功课考校。

长辈在将他有心往特定方向培养,他对所学内容全学得尽心,但还窥不到这所有学习背后的深意。

那年盛夏,整座城市刚出了梅雨季,正值酷暑天。

林君盛随长辈去池家做客,他对池家是个能人异士辈出的地方有所耳闻,长辈在出发前也嘱咐他做了不少功课。

不过真正去到池家后,男孩立即发现,自己虽说被长辈带着,实际上也只是个陪衬。

大人们喜欢关起门来说话,门后是谢绝孩子入内的世界。

他被打发去别的地方玩。

有池家人真拿林小少爷当无知孩子哄,用“走廊深处有吃人怪物”这种夸大其词的话吓唬小孩,以为这么说一说,就能把行动力超群的林家小少爷给吓退了,避免男孩乱跑。

结果那吓唬适得其反。

林君盛反倒被勾起了好奇心。

又因为他年纪小,体型小,偏偏行动力还好。

用家里人的话来说,他是“上树像猴子,地上像兔子,下水像银梭子”。

——反正总之,他溜得畅通无阻。

他在无人知晓的午后悄悄摸去了那间据说有怪物的小院。

那里面根本没有吃人怪物,只有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他在翻墙时被对方以奇妙力量凝结出的“手”逮住。

那番初见留给男孩的第一印象,是那天午后暖烫的日光,院墙外摇晃的树影,聒噪的夏虫鸣叫声……以及那只忽然袭上后领的“手”真凉。

炙热的暑气似乎都靠近不了那人,他的小院都比外面要凉快上好几分。

他身处的地方也总是阴阴的,那扇于屋子侧边打开的窗口都隐约往外散发寒气。

凭空出现的手应当令人畏怖,周身常年阴冷的人也不该招惹亲近。

可那一天,小男孩莽莽撞撞闯了人家院子,他心里压根没有其他人心目中的“该不该”或“应当不应当”。

“哥哥,你这里有抹布或者手绢吗?”抹了人家干净窗台一手灰的林君盛很快发现自己干的“好事”,他低头一瞧,自己两只爬过墙的手也都脏兮兮的,他就又对窗户里的人说,“有的话借我一下,我给你擦窗台,也顺便让我擦擦手,好不好?”

对窗户里那人理直气壮提出要求的对象有很多,会在见过他的力量后脸色大变,急忙退避的人也很多。

然而见了他的力量不仅不避,会用商量语气同他说话,还把要为他做些什么放在第一位的,窗外的小家伙就还是头一个。

窗里的人又静静看了林君盛半晌。

他什么也说,消失在窗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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