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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17)班(88)+番外

作者: 禾呈瓜子 阅读记录

他抬头望去,程静全身上下没有一寸干净的地方,靛蓝色的校服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泥巴,左腿膝盖处的校服磨破洞,白色板鞋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鞋带松松垮垮地系着,脚踝处还藏着几根枯草。

湿哒哒的头发遮住额头,但马牧之还是看出来了,他额头受了伤,一块青紫突兀地出现在他煞白的脸上。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又被张永□□打了一顿。

程静拖着沉重的鞋子,一步一步靠近,干净的走廊留下大大小小的污水,“哥,能借你肩膀吗?”

马牧之主动走过去,两人差不多身型,程静把头埋在他的肩膀处,放声大哭。他与第五栋分开后,一路哭到这里,就像小时候一样,只流泪,没有声音。没有声音的哭,让他心里更难过,他总会联想到穿裙子的第五栋。他想哭出声来,让情绪得以释放。

马牧之看着面前这个唤他哥的男生,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两人的母亲是亲姐妹,他比程静大一个月。那时的程静还不能开口说话,在外面受欺负了,从来不在自己父母面前哭,而是独自一人哭泣。

有一天他看见程静哭,心中动容,与他说“如果想哭,来找我”。一个人哭又难过又孤单,滋味确实不好受。

后来,程静开口说话,爱上看书,很少在他面前哭了。上一次哭,是在几天前,程静告诉他,差点失去心爱的人。当时他的脸被张永强打成了包子,比现在还严重。

如今他脸上虽然是轻伤,但马牧之知道,他的心受了重伤,恐怕短时间内无法痊愈。他比上次哭得更撕心裂肺,身体不受控制地抽动,好像有一根透明鞭子抽打他的心脏以及身体。

马牧之平视远方,他的肩膀湿了,凉意从肩膀传到四肢百骸。他不会多问,但程静却说了出来,“哥,我打了我心爱的人。”

“打是亲骂是爱。”

“我把他打进了医院。”

“……”马牧之笑了笑,说:“她怀孕了?”

“他是男生”

“我以为是小杏。”

“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不可怕,改正错误就行。”

程静停止哭出声,眼泪却不停,“我还让他去死……”

“……”

“我和他还有可能吗?”

“不知道。”马牧之揉动眉心,“恶语伤人六月寒。你若对我说这句话,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喂野狼。”

程静的泪腺又崩了。他怎会不明白这些道理,他以为马牧之会骗他、安慰他,至少让他的心好受些。他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打出去的拳头也收不回来。虽然对方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不久前还给他擦脸。

想到这里,他的胃病又犯了,一股恶心的气流从喉咙窜出,他撤开马牧之的肩膀,扶着阑干呕吐。胃部翻动不已,胃酸燃烧整个腹部,连着心也跟着一块灼烧,火辣辣的痛感,几度让他跌倒。

胃里吐得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可以吐了,他就不停地吐酸水,口腔里全是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恶心难受,接着又是一波狂吐。这一小会儿,他已经吐得昏天黑地,天旋地转。

跌坐下来,用湿透的袖口擦嘴,他闭上眼,睫毛颤动。一阵风吹过,他瑟缩着身体,说:“哥,我想待在他身边。就像你与青梅一样。但我知道,我不配,从第一次遇到他,我就不配拥有这个权力。”

他爱错了人。无视他,排斥他,失手推倒他,恶语诅咒他,打伤他。所有不应该做的事情,他全部做了,做得如此决绝,不留余地。

不明确第五栋的身份,打了他,他最多只是愧疚自责几日。但第五栋是他朝思暮想八年的人,他却无底线地伤害,简直罪不可赦。

他永远也不可能过了自己这一关。

马牧之说:“没有配与不配,只有敢与不敢。”

“没有配与不配,只有敢与不敢。”程静囔囔着,忽而笑了,他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又流出泪,失声说:“我不配,也不敢啊!”

马牧之长叹一口气,“你先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他想劝也无从着手,程静已经钻进了死胡同里,如果真要把他拉回来,也许只有那个他心爱的人才有这个能力,其他人多说无益。他身心过于疲惫,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还不如让他先休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程静还在那开怀大笑大哭,马牧之的家安静无声,他的声音听起来愈发苍凉凄惨。

马牧之倒不是怕他的声音影响周围的邻居,而是那声音太诡异,又哭又笑,听得人悲伤心碎。他今天兴致很好,这一下,全被搅乱了。

他发出几条消息,不多久来了三个人成年男人。前面一个穿着白大褂,手里提着箱子,后面两人紧跟其后。三人对他点头,蹲到程静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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