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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君(2)

作者: 薇风凛凛 阅读记录

尚央嘴边含笑,说道:“在此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至于妙处,恕在下未解其妙,全凭公子指点。”

那人“嘿然”一笑,倒像是嘲讽似的,态度轻狂漫怠:“要说,你可是我遇到这天下头一号虚假人,方才刚做过的凌人之事,此时倒自称一声“在下”。敢问,你何时在下的?”

尚央脸皮再厚,此时也不免赧然失笑,这荒腔开的猝不及防,倒叫他不知该怎么接话回应。

那人也不在乎,兀自又说道:“寻常情药,目的不过是催情,并不高明。此豆蔻之高明处不在催字,而在于动之一字,须知催情之情是假,动情之情却是真。情真方有欲,情假是为戏。情起而不露痕迹者,方是豆蔻之妙。”

尚央道:“那敢问公子,方才之事,究竟算是豆蔻之妙还是情之妙?”

那人嗓门里哼出一声轻笑,不吝剖析道:“我一向听说豆蔻之妙处,昨夜也不过好奇心起,想趁机一试真假,由得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安排。只可惜,竟被你这个半路杀出的山精野怪钻了空子,怕是错失了体验豆蔻之妙的大好良机。”

尚央顿时心情大悦,手臂虚拢,将人圈在怀中。

低头,下巴蹭着那人发顶,怡然笑问:“既如此,那我便唐突,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了。”

那人把手举在眼前,在阑珊灯光下,拇指磨着食指指甲,意态闲闲,轻飘飘答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日后,你总会知道的。”

尚央微抬下巴,垂眼去看他:“人生聚散本无凭无据,我又只不过是江湖之中的一片浮萍,行踪难以规束。不在今日,你又何以肯定我们还会有相见之日?”

那人仰头望他一眼,笑得颇自负,言道:“我从不说诳语,既如此承诺,必有道理。江河湖海虽大而流踪不定,终归都是要入海的,天下之大,于我看,不过方寸。”

尚央有些遗憾,仰头担在榻沿之上望着房顶,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人反抬一只手臂,自尚央颈侧探过去,抚摸他颈后脊骨,手指微微用力,迫使他重新低下头来,而后语带骄矜,轻声哼道:“良宵苦短,你难道要虚度此大好光阴吗?何不与我继续共赴美妙之境?”

尚央颇是无奈,垂头笑了,翻身覆上,在一片云雾迷蒙缭绕之中,携手重登巫山而去。

天色昏瞑未亮,一层薄雾笼罩着连绵的红墙翘檐,一伙锦衣官兵夜色中疾行,惊扰了一只窝在墙角等待捕食的狸猫。

将睡未睡之时,尚央惊觉身边人起身的动静。他拉住人问:“时辰尚早,欲何为?”

那人穿好衣服,回头看了看他,“我得走了。”

尚央问:“你不问我姓甚名谁吗?”

他:“我识得你。黄昏时上楼,携金银欲见听风,姓尚名央。”

话音甫落,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二人,一人将计就计,纵容听风对之施用豆蔻,以验证豆蔻是否如传闻中神妙;一人携重金,原本只为见听风而来。

尚央手中一松,那人衣角布料富贵,入手不经一握,已然从掌心中滑走。

窗扇打开,又落下,风丝儿几乎都没透进来半分,只余下一句轻轻地:“后会。”

尚央望着合上的窗扇发愣,随即苦笑一声,自言道:“我尚不知我是谁,你又怎知呢?”

☆、第2章·国破

永亨五年,暮春之初,平羌城合城笼罩在一片不祥的死寂之中。

凌霄帝窦庭槐有疾已经数月,身体每况愈下,药石罔效。

三月初三日,微雨,子夜时分,老太监引进来一人,这人身着素淡的天青色袍子,就跟门外那绵绵的雨夜似的,不见颜色。

凌霄帝挣扎着坐起身来,招手:“来,庭桂,你坐。”

来人是凌霄帝的同胞弟弟,现在的闲王爷—窦庭桂。

窦庭桂规规矩矩地行了君臣大礼,这才在老太监搬过来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凌霄帝靠在床头笑意蔼蔼地看着窦庭桂,上下打量了一遍,言道:“庭桂啊,数月不见,怎见你又清减了,可是有劳心费神之事?”

这几日,凌霄帝的身体倒比前些时日见强了些,虽然气色苍白,说话倒不像之前那般气喘难言。

窦庭桂垂首应道:“劳陛下记挂,臣生活清闲,并无不顺之事。”

态度谦恭生疏有余,兄弟间本该有的亲昵关心不足。

凌霄帝靠在锦垫上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还记得几年前,那时你的眼睛里有神采,行止间潇洒恣意,那时我就想,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那般,仿佛这世间没什么事是能困住你的。这才几年光景,你倒开始变沉稳了,老气横秋的,就连相貌,都变得和从前不大像了,倒像是有一双巧手给你易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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