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媛忙道:“你怎么能不信你女儿呢?承泰街上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出去打听打听,那韩十一就是纨绔!娘,你都已经有了个纨绔儿子,还想再要个纨绔女婿啊?”
胡氏本有两子,长子长到快娶亲的年纪生了一场大病没了,只剩下幼子王仲钰,就是王希媛所指的纨绔哥哥,他对儿子和对女儿一样溺爱,无奈地点了点女儿的头:“都是我把你惯坏了!哪有这么说自己亲哥哥的。定国公韩家手握重兵,这一辈就剩下这一棵独苗,你爹想跟韩家结亲,自有他的考虑。”
王希媛再次扑到怀里撒娇:“娘!我知道你最疼我了,那个韩十一当街调戏民女,比我哥还混球,我决不嫁给他,你快劝爹打消了这个念头,否则我就……我就死给他看!”
胡氏推开女儿道:“好端端的要死要活的,哪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儿?等你爹回来,我好好问问他,要是那个韩十一人品真这么不堪,难道我会看着你嫁过去遭罪?”转而又想起了幼子王仲钰,问道:“你不是跟你哥一起去看焰火的吗?你哥呢?”
王希媛十分不屑地一撇嘴:“他?他一出府门就丢下我,奔杨柳巷子去了!”
王希媛所说的杨柳巷子,是京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京城外城近些年都无宵禁,杨柳巷子坐落在外城,入夜正是热闹时,整条巷子里莺声燕语,香风熏人。
杨柳巷最出名的妓馆红鸾阁包间内,几位年轻华服公子拥着歌姬饮酒作乐,正是相府公子王仲钰和他几位国子监的同学。
雅阁布置的很舒适,三面设着软塌,榻前矮几上陈列着酒馔吃食。红鸾阁的当红姑娘鸾儿正在抚琴而歌,吴侬软语分外甜美,还不时的向软塌上斜靠着大迎枕坐着王仲钰抛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她虽是正当红的年纪,但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前路筹谋。像王仲钰这样的相府公子,若能跟了他哪怕是做个过了明路的外室,也算终身得靠,总好过在这烟花之地熬到红颜老去,落得给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做妾的下场要好。
她进红鸾阁时还是个总角的小丫头,给当时的头牌姑娘做使唤丫头。按红鸾阁的规矩,红牌姑娘不是叫做红儿,就是叫做鸾儿。单是这几年这名字就已经换了好几个主儿,前几任红儿和鸾儿的下场如何,她心里不是没有数。心里想着这些,难免有些走神,带到琴音上便有了微妙的变化。王仲钰正端着一盏酒自饮,闻声微微抬头看了鸾儿一眼,说道:“鸾儿今天是有心事啊。”
鸾儿是惯了这样的场面的,立即含笑撒娇道:“公子真是好耳力,只听琴声就把鸾儿这一点心事听出来了。”
此时江西按察使之子廖吉昌面带喜色地推门进来,他长的不出彩,是个矮胖子,还没跨进门就献宝地说道:“听说了吗?那个叫韩十一的又惹祸了,当街就对人家小姐又搂又抱的,听说裙子都掀了。呵,按说我们几个也算京城里数得着的,论起胆大妄为来还真比不过他。哈哈。”
王仲钰唇角微扬,本就五官明媚的脸容瞬间光华更甚,轻笑道:“听说定国公是个老古板,想不到他的儿子到挺活泛啊。”
廖吉昌在榻前坐下,端起桌上不知道哪位姑娘的酒杯,就着杯子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听说还惹着了五皇子,五皇子今儿不是主持元宵节焰火嘛,刚巧看撞到。”
王仲钰嘴角噙笑:“五皇子可没功夫理他这些破事,二皇子主持了新年宴在百官面前露了脸,他就只得了个放焰火的闲差,心里指不定多怄火呢。”
廖吉昌附和道:“五皇子几年没回京了,早失了圣心,哪能跟二皇子比呢。”
王仲钰举起酒樽:“好啦,这两位明天一早就都见着了,有得热闹瞧了。这会儿安心听曲儿。”接着对鸾儿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唱。
鸾儿抚琴继续唱道:“当日里往来尽公侯,五陵公子争缠头,叹年少不知愁,怎奈流年转,白发生,红颜朽……”
廖吉昌色眯眯地接口:“鸾儿你悲个什么,把二爷伺候妥了,等不到你“红颜朽”他就把你纳进相府享福去了。”
鸾儿闻言羞赧一笑,看向旁边喝酒的王仲钰。王仲钰心领神会到她的眼神,却只邪魅地一笑,不接这个话头,只说道“好端端地提我作甚?你们且乐着吧,我跟鸾儿还有话说。”
鸾儿闻言一喜,上前虚扶起王仲钰。这点酒还不至于就醉了,但王仲钰半个身子都靠在鸾儿身上,由她搀着向包间外走去。
鸾儿携了王仲钰进到卧房来,王仲钰立即换了个人一样,刚才的好色慵懒都不见了,他三两步走到桌前坐了,对着鸾儿一挥手,示意她赶紧过来,有些急切地道:“快跟我说说,那小梅儿跟书生后来何如了?书生又来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