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十一没起身。林禳提着笔做出一副在思索药方的形容,仿佛不被气氛影响,实则内心已将眼前局势琢磨了个遍,五皇子明显中意这女世子,想要令她说出与那王丞相之子并无私情一类的承诺来,偏世子想得是殿下竟怀疑韩家有意与王相同流合污,委实太过冤枉,于是悲愤了。这些与他无关,重点是只有自己知道世子是女儿身,知道如此大秘密不是好事,需得怎么自保呢?
最终五皇子提高了声音,“起来!”
于是韩十一从善如流起身了,能站着谁跪着啊。
“你既执意要搬出明远殿,就让意如跟过去服侍你吧。”
韩十一支棱着耳朵却听到了这样神来一笔,脑中思索着意如是谁?还没想明白,便听五皇子道:“都下去吧。”声音里带着几分萧索。
无端地又觉得五皇子此时不若平素那般杀伐果断又坚定自信,想是受伤之人,总是情绪化多些,便生了些怜悯,回道:“殿下好生将养身体,臣听说伤了手脚,吃猪手可补,这猪手炖的软烂或是红烧了,都还能入口”
这是什么情况?风向转得为何如此诡异?
更诡异地是五皇子眼里竟绽出十分明显地笑意来。
第50章 满城俱传狐狸精
医官思量再三觉得五皇子的伤势还不到需要忌口的地步,便没拦下那突然冒出来的猪脚,于是第二天红烧猪手便堂而皇之地登上了五皇子的餐桌。此是后话。
月过中天时韩十一才回到下榻的院子里。金子和银子还没睡,不仅是在等着她回来,还因为院子里来了一个冷着脸的不速之客,女官意如。这女官腰板笔直,一瞧便是练过功夫的,脸容冰冷,目光犀利,进门便不客气地吩咐人将她的卧榻安置在了韩十一卧房外间,没问过任何人意见,并且毫不拖泥带水。
待到金子和银子后知后觉地醒悟平日她们俩守夜的卧榻被人占了之后,便想方设法地说服她换个舒服的房间,守夜这种小事她们俩就好。按照往常的脾气,这时两人动手的心都有了。只是听送这意如来的大太监总管吉禄说,这意如是从小照顾五皇子殿下的,如今在王府里虽然不管事,却是个“太上总管”一般的存在。于是想着便还是好言相劝吧,这一劝就劝到了韩十一回来,还没个结果。
两人总算盼到世子,把她拉到一旁,将意如的事细细禀明了,两人便期待地望着世子,等着给她们做主。
韩十一这时候也悟出了一个大道理,她的智慧必是像了她爹!她娘平日里总是骂她爹“是个榆木脑袋”,如今她深觉自己的脑子便是块榆木,没有得了她娘一分的真传!
但此时也得手撑着额头做思考状,“暂且将就一晚,待我寻了机会,再将这尊大神给退回去。”
因五皇子要上朝听政了,下午还要去工部历练,便不能再去国子监读书。韩十一本还觉得不需要与他每日相对,不用应付情绪莫测的上司耗费心血,能轻松几分。不料第二天便得来消息,要跟着五皇子一起去工部学习,只得叹口气收拾笔墨。
王仲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颇有几分深意地盯着她。
韩十一感觉到了王仲钰的目光,却只当没瞧见。心说你虽不算歹人,但你爹却屡次想要了我的命,我是不会跟仇家的儿子做朋友地。很抱歉了仁兄。便揣了两本书步出了东厢。
反正这国子监的日子也不消停。众人都在传她是个断袖,还与五皇子和王仲钰都有些暧昧。那夜王仲钰在戏台前的表白可是情深意切,五皇子还当众揽了她的腰,平素绝无表情的脸竟做出含情脉脉的形容来,必须是真情啊。
于是整个国子监都在暗中观察这段“三男断袖分桃”的篇章如何续写,学究心们则担心学风受到影响,整日唉声叹气。
韩十一觉得离了也好。
直到半月后,这“断袖分桃”的风闻才被另一则热闹给盖了过去。五皇子的表妹楚小姐楚湘月要进京了。
楚湘月是楚家旁支的女儿,父母早亡。楚大将军夫人一直无所出,便将这女孩儿养在膝下,以慰寂寞。楚湘月的正经亲姑姑则是宫里的兰妃,七皇子的生母。
兰妃是在元后楚氏离世后几年才入得宫。她因生得与楚氏有几分相像,便被楚家选出来送进宫里。这也是世家大族的规矩,嫡出的小姐亡故,便将庶出或旁系的女孩儿选一个送到夫家,延续两姓之好。
然而兰妃并不得皇上看重。这也在众人意料之中,元后楚氏与皇上本无甚情分,又有宠冠六宫的王皇后在,兰妃不过是楚家送去的摆设。但几年后她悄无声息便生下了七皇子,这到很让人吃惊。只因皇上子嗣委实不多,又极少宠幸后宫,这皇子来的有点意外。